乔致远离的老远就瞧见江妤站在那里卖愣,招了招手,叫道:“别卖愣了,快点,我都晒秃了皮了。”
江妤一路小跑过去,乔致远打开车门,她赶紧钻了进去,惊奇道:“你怎么来了?”
乔致远启动车子,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江妤没话找话,又说:“我爸的状态还不错,就是瘦了,反正就五年,等他出来了,我就天天给他做好吃的,保准他吃成一个大胖子。”
乔致远眼望前方路况,专心地开车,一言不发的。
江妤一个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也觉得又无聊又尴尬,见他不回应就不再搭话了,转头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过了半晌,乔致远忽然开口了,淡淡地说道:“哪天有时间一块去县城看看伯母,这个月我比较忙,下个月初怎么样?”
江妤一怔,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登门拜访?在中国一个男人上门见女方的父母,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虽然乔致远表达过要定下来的意思,但江妤还是觉得很意外,以前总觉得他想定下来就是头脑一热临时的想法,可能身边的人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心生羡慕猛然冒出过成家立业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个想法会持续这么时间,最后变成了目标了。当然乔致远的这些心路历程都是她猜想的,具体怎么回事她不会问,乔致远也不会说。
江妤心里一阵悸动,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惊喜有疑惑有期待有担忧,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点头答应的那一刻,乔致远好像松了一口气,嘴角上弯,心情不错的样子。江妤也一扫刚才的阴霾,只是一想到刚才答应父亲的话和自己的顾虑,就是欢喜也打了折扣。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用跟你家里面打声招呼吗?”
乔致远顿了顿,隔了一会儿,随便回了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江妤听出他话里的敷衍,顿时心理负担又重了几分,她不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哪怕结果是不好的,她也希望得到的答复是明确的。
“你家里人知道我跟你的事吗?”
乔致远飞快歪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道:“咱们两个人的事管他们知道不知道……”
“可是……”江妤深吸一口气,有些话早晚都是要说出口的,与其憋在心里发酵,倒不如不吐不快,“你不让家里知道我和你的事是怕他们不同意吗?”
乔致远一脚油门开到停车场,停好车,将车窗打开,点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着。这期间一直没说话,也没给江妤任何回应,连个眼神都没有。
江妤知道乔致远在想事,也不敢出声打搅,就看着车窗外的某个角落发愣。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样,乔致远急着把事定下来,就是想先斩后奏,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乔家不认也不成了。其实他们在一起没多久,谈婚论嫁确实早了点,乔致远有这个打算,一来想趁热打铁,二来速战速决,趁家里还没察觉,马上把事办了,到时候谁拿他们都没辙。
只是江妤觉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实在有些委屈,他们着急忙慌地把事儿办了,以后乔家人怎么看她,乔致远夹在她和乔家之间左右为难也好左右逢源也罢,怎么的都不好受。江妤自知比不得豪门闺秀矜贵,但骨子里也是清高的,不管是低三下四地讨好,还是忍气吞声地受着,她自认都做不到。所以与其以后不省事,倒不如现在来个痛快。
在坐车上坐了许久,乔致远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窄小的空间烟熏火燎的,江妤都呛出眼泪了,她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放了放辛辣的烟味。
乔致远摸起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刚要点上,瞧见江妤通红的眼睛又放下了,像是叹息像是无奈地说:“我家里没你想的那么势利,我跟谁结婚他们不大管,找个条件好的算锦上添花,找个条件一般的也没啥影响。就是乔老大官僚主义忒大,什么人在他那儿都得分个三六九等,什么事都得讲究个齐全。你知道也好,我跟陆馨那会儿就是他搅合黄的,这还不算,陆馨她爸也是乔老大亲自办的,就因为这事蒋冬至跟我闹翻了,他觉得是我太怂了,陆馨她爸那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可是连陆馨都保不住实在太窝囊了。没法儿,我吵过闹过,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可是没用。乔老大说了东西砸坏了,再换批新的不就完事了,反正陆财务长贪的多,这钱从他身上出。我不顾别的,总得顾着陆馨吧。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实在没招儿,我就自杀。在卫生间里我拿刮胡刀在手腕上比划了半天,我以为我会害怕,可一刀下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巧了,原来死也没想象的那样难过。只是死也没死成,被家里的保姆发现送去了医院。全家人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哄着我只要不寻死了,娶谁都成。就乔老大连个眼泪嘎达都没掉,回头就在陆馨她爸身上下了黑手,罪名成立都够判死刑的了。陆馨跪下来求我,我没辙了,不放弃也不行。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乔老大这人的手段,说不准哪天就用在你身上了。”
乔致远的曾经往事江妤只知道一个大概,还是从旁人嘴里七拼八凑出来的,经乔致远三言两语这么一概括才算全面一些。江妤除了震惊就是震撼,那是怎样的无可奈何才能让乔致远这样的人有想死的念头,不是走投无路的绝望,谁会嫌命长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