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老的卧眠小的哼曲儿,若不去计较为人,倒是觉得有股温馨的暖流默默而过。无奈苏绾本身就是个习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所以只微微震了一下,便起了一丝儿冷笑。
临王妃似乎发觉她进来了,陡然张开眼:“是绾丫头吗?”
“是我。”苏绾道,立在原处敛衽。
临王妃由苏湄扶着半坐起来,看到苏绾眉眼一亮:“别杵那儿呀,快过来。”
苏绾依言挪上前去:“苏绾该死,不知干娘找了我一下午,还兀自在外头游荡。”
临王妃并无计较,招手示意她再上前来:“丫头过来,坐我身边来。”
寒翠微这时已悄然停止了哼唱,在旁挪了个位置:“妹妹过来坐。”又朝苏湄看了一眼。
苏湄领会,自旁边搬了条柏木圆凳轻轻放在寒翠微边儿上,不过却放得离临王妃稍稍远一点。她抬头对苏绾轻柔微笑:“姑娘坐吧。”
苏绾点点头,便走了过去,敛起裙摆落座:“姐姐今儿好兴致,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说与妹妹听听,让妹妹也沾沾姐姐的高兴劲儿。”
寒翠微捂嘴起笑,偷偷打量临王妃的脸色。临王妃朝她微微颔首,寒翠微得了应允便止不住炫耀起来:“姐姐能有什么高兴事儿呀。只是替干娘了了桩心事而已,不值一提。”
“哦?”苏绾心里自然十分明白,寒翠微这道谱摆的是什么。这时却也不得不迎合她,“姐姐替干娘了了什么心事?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呵呵,那可不。”寒翠微吊起秀眉说道,“这事情说与妹妹听,恐怕妹妹会被吓死,还是不说了罢!”
苏绾故作好奇:“姐姐倒是将我的胃口吊起来了,这究竟有什么事会吓死妹妹呢?”
临王妃见她俩你来我去,寒翠微这功夫都没将骄气放下来,说出重点,便轻轻上下点掌示意听她说话。
两人便都噤声看着临王妃。苏绾端着张净月般的脸,神色冷清,心道她们两人该不会今夜就要动手了吧?这事儿还需与苏洛陵去说,慧姑的尸体都还在飞鸢阁呢,这事少了她可真是办个鬼了!冥婚之事未加办妥,就像是在苏园始终埋了一圈**,危险系数少说也有三星半。
临王妃正色道:“翠微,你不消与绾丫头打哑谜,这事儿原先她也知道,不过肩任单薄扛不起来,便就匀给你做了。此事还没完,你勿要掉以轻心,需戒骄戒躁,掐头去尾做得干净点儿。”
寒翠微一听自己得意洋洋了半天,竟却是捡苏绾剩下的瓜皮,立刻就绷住了脸,皮里阳秋地冲苏绾发出冷笑:“哟,原来妹妹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就说呀,何苦逗姐姐玩儿。你也知道姐姐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情绪上不得随便起伏,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
苏绾嘴角发抽:“姐姐不要生气,妹妹刚刚的确没想到是那事。”樱口甚觉不是滋味,她立刻岔开了话题,问道,“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寒翠微杏眸向上瞟:“不好说。妹妹既然不插手这事情,还是知道地少点好,免得被吓着了。”
苏绾苦笑:“瞧瞧我们都在说些什么呢?干娘喊你我过来,定是有事相商,我们需听干娘旨意才行。不过若姐姐后头需要个信得过的帮手,尽管来唤妹妹,妹妹定竭诚效劳。”
寒翠微“嗯”了一声,听闻苏绾将临王妃给搬了出来,便就不再刻薄她了,端坐下来闷声不吭,显然心里还是十分介意自己竟是捡了苏绾的烂果子吃。
临王妃起先也是一副眉头皱如梯田的模样,将头直摇。不过苏绾极识大体的话倒惹来她无声的赞赏,将目光对着苏绾的时候,愣是烁光闪闪,想必是疼苏绾疼入心尖儿了。
她见寒翠微消停了下来,便语重心长地说了她几句,之后又是话锋一转,说到了慧姑冥婚的事情上头。
两人都见说到正事,立刻都有些热血沸腾之觉。苏绾手心拽着裙袂,挺直腰杆会心听临王妃要说什么。
临王妃先将苏湄给遣了下去,苏湄施礼,偷偷瞧了瞧寒翠微,便迤逦而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娘三儿。
“咳……”临王妃调整了个姿势,将缎面绣被掖到胸口,叹了口气道,“此事现已成了我悬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若是一天不做好,我这心里就觉得发毛。昨儿个,我又梦见了慧姑,她说娘娘你知我在下面冻死了吗,问我借张被子盖。被子需龙凤绣样,真丝缎面,枕头也要是鸳鸯配血玉枕。我这心啊,就这么被疼醒了,念到慧姑正是向我来讨人的,于是让翠微赶紧下手。”边说,便时刻注意着苏绾。
苏绾听着渐渐垂下头去,心里做下判断,若是今夜救不了黄叶,那就只有明年的今天给他上香扫墓了。
“绾丫头,”临王妃又道,“你勿要觉得我心狠。那哑巴的身世我也早听人说过,据说自小便是个孤儿,也不知是被遗弃的还是父母双亡。嘴巴是说不了话,长这么大也吃过不少亏。那年他所在的乡下闹瘟疫,泊生路过便好心收留了他。说起来,苏园可是恩泽与他的,眼下是需得他回报的时候了,这应该不算过分吧?”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五十九章 天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