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交代混沌激烈,嚎声滔天。苏绾在几名士兵的掩护下绕到了西狄戎援军面前,这一看,自己也不禁吸了口冷气。
只见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宛如亚马逊角马大迁移似地。那旌旗如浪在烈风中“哗哗哗”劲翔,排在最前的骑兵战马脚下尘烟滚滚,似乎踩着风火轮而来。越渐走得近了,苏绾才看出领兵的人异常年轻,坐在一匹竣黑的战马上,铠甲锃亮,雄气勃发。那气势在老远的地方看来,都具慑人的力量。
苏绾心道这么多人,自己这边岂不都成了大象脚下的蚂蚁似地了?正要集合起人,全力发起进攻时,当前领兵的那人派人快马过来劝降。
传话之人眉清目秀,似乎还是个未长足的孩子:“苏军师若肯为我们太子效力,又岂止军师一职区区荣耀?苏军师是会打算的人,这阵仗永兴必输,届时我军攻破西疆直抵京都,我们太子也定会算军师一份功劳。”
苏绾暗惊一个小孩子竟然有如此心机胆量,敢只身前来劝降。一面佩服之余,也只笑了两声:“告诉你们太子殿下,本军师受命于天,他敢跟天斗吗?”
“为什么不敢?”说话间,西狄戎太子已经策马而来,而身后的千军万马显然没有任何动静,与苏绾的大军遥然相望。
苏绾的胸口忽然一痛,感官似乎在这一刻被豁然麻痹。
“你……”她咬住唇,“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西狄戎太子长得俊朗挺拔,对苏绾说话时却不似方才在远处看到的那样霸气,而是由一种调侃不羁的语气取而代之。那人,正是苏绾以为在上一次的大战中牺牲的方晋。
原是方晋身为西狄戎太子,不惜化身一个马贩子在永兴王朝的境内到处搜罗关于永兴的各种情报,并冒险潜入安阳王的大营,欲与西狄戎大军里应外合,端掉安阳王的老窝。可是却被苏绾与苏洛陵那夜的无故出现给搅黄了。
方晋别无他法,只得再次整合巴托的力量,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回到西狄戎国。原本以为这回有自己规划作战,稳操胜券,没想到在鬼啸谷又让安阳王得逞逃出升天。昨夜接到巴托快马密报,得知事情必定不妙,岂知还是晚到一步,巴托的大军已让苏绾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这时,他非但不恼羞成怒,反而觉得分外兴奋。
他看着苏绾,心中波涛起伏。本是让巴托这厮招降苏绾,并且杀掉苏洛陵的,但是却因他的胆小怕事导致放虎归山林。这可不是证明自己的眼光并没有错吗?苏绾苏绾……不是他的救星便是他的克星。方晋如是想着,但心中总有一股舍不得的感觉——认识她时,她是个善良宽容的女子,再见时她却摇身一变成沙场黑马,阻了他的路不说,差点使得他以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这样一名既是对手又是朋友的复杂女子,竟令他有些莫名地躁动。更看到她与苏洛陵在一起时的场景时,就有一股恨不得先杀了苏洛陵而后快的感觉。那夜在柴房里的所见,他不会看错,他俩之间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模糊关系。而这种模糊,却始终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的肉里,拔都拔不掉!
方晋对苏绾笑了笑:“你怀疑过我?”
苏绾如今有些后悔没有信苏洛陵的话,方晋在他心中光明磊落且是对生活热情阳光的人,怎么会转眼之间就成为西狄戎的太子呢?还是他的那些爽朗豁达才只是转隙之间的事情,一旦恢复太子身份,他便不再是那个侠肝义胆的方晋了?
她闭住眼睛:“方大哥……昔日情谊不再,战场上容不得掉以轻心。我劝你,还是回到你的大军中去,你我——真刀真枪上见!”
方晋挑了下眉:“你还喊我一声方大哥,说明你还当我是大哥。你跟我走吧,我保证可以给你他能给的东西!”
“什么?你能给我什么?”他是专程来挖墙角的了?苏绾苦笑在心里。为什么在现代无人问津的她,在古代就成了炙手可热?可是这种热真让她难堪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想利用她,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来换取他所想得到的。苏洛陵是,现在连方晋也是!
她一下震怒:“方晋,你我再不是朋友,请你回到你的大军之中去,我们公平战斗!”
“公平?”方晋仍旧嬉笑着反问,“兵不厌诈,有公平可言吗?若有公平,昨夜你为何偷袭巴托将军?”
一句话,问地苏绾面红耳赤,也不知为何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把从身上掏出件儿东西扔上方晋的脑门儿:“这样,你该死心了吧?”
方晋不闪不躲,任凭那东西将自己的额头砸个正着,然后一手接住,掌心握住的是一块凉丝丝的月牙石。他朗笑出声:“不该,也不会!”说着就蹬起马镫,一下跃到苏绾面前,抓起她就往自己的战马上退。
苏绾这方的士兵们皆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时,方晋已经策马奔向了雪山:“拿你们军师,换我撤兵。”声音透过云层徜徉在两军上空,袅袅不去。
不光是安阳王处震惊,就连西狄戎的副将们都有些冷不过神来。但是是自家太子掳走了别人的军师,临走之际还扔下话要撤兵,他们不敢不从,只得下令浩浩荡荡地渐渐撤退。
苏洛陵正把巴托等人夹持地如进了搅拌机的水果渣似地,忽见西狄戎的援军纷纷退去,心头就有股不祥萦绕着。不久便有士兵来禀报安阳王:“启禀将军,西狄戎大军已退。”
安阳王在马背上一拍马腿:“好!哈哈哈哈……果然还是军师厉害。”眉头又皱了一下,“军师呢?”他的万能军师去哪儿了?
传话士兵面有难色:“这个……回禀将军,军师……军师被西狄戎太子掳走了。另外,西狄戎太子竟然是方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