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弥散,慢慢地成了一种渐变,仿佛天外而来的风声,随地域的扩大而散开。
苏绾的眼睫动了动,觉得少了阻碍,一下张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蒙在上面的绷带已教人给拆了下来,床榻边儿的矮凳上放着一碗褐色药汁,帐中灰蒙蒙地,无人无声,孤灯为伴。一丝寂寥透窗而入,她打了个寒颤,便翻身起来。
视线依旧是模糊的,与先前没什么差别。不过才一天功夫,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没这么好使,所以倒也无出意料。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药碗,发现已经凉透,就略微皱了下眉,心道这定是黄叶送来的药,只是葛军医随便开具的药方,不喝也罢。便将药从窗口倒了出去,又放回矮凳上。
这一天没吃过什么,这会儿肚子极饿,于是就想去伙房里头找找有什么能填肚子的。才走到外帐,便看到苏棋支着脑袋在椅子上打盹儿。她怔了一下,知道定是剡洛去喊过来的。想到这阵子苏棋也没少担惊受怕,吃苦受累,便推了推她,想叫她回自个儿帐里去睡。
苏棋朦朦胧胧的,看到苏绾登时清醒站了起来:“姑娘,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可觉得好些了吗?”
苏绾点头:“你回帐里去睡吧,我这儿没事了。”
苏棋蹙眉,吸了下鼻子:“姑娘,今儿我在爷爷那儿等了快半宿了,他都没回营帐,你说可无不可恶?”
苏绾愣了一下,没想到苏棋在郭襄子营帐那儿等了这么久,心里感动之流淙淙,拉住她的手道:“郭夫子这会儿正陪着公子练兵,你找不见他的。也怪我糊涂,竟忘记了这个,害你白等了这么久。”
“姑娘,你若再说这话,我可要不理你了……”苏棋板起脸,“你同公子总将我当外人……”说着话锋一转,已变成了几丝儿委屈。
苏绾苦笑不堪,忙安慰几句,免得这单纯的小蹄子转不过弯儿来,还以为自己跟剡洛怎么把她当成包袱了呢!好说歹说,总算将她劝回去,临走前,苏棋又叮嘱道:“姑娘,里头的药喝了吗?黄叶亲自熬的,因去校场晚了,都被程将军罚了军棍。”
“呃……”苏绾愕然,这个程东,怎么这般铁面无私的,真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怨念好。
她忙点头:“已经喝了你放心,记着你的话呢!”
苏棋这才安心地离开。
军帐中豁然空了下来,苏绾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笑,出去往伙房走。
营中将士们要不都在校场被剡洛摧残,要不就是去营外头做另一番训练,所以空旷地很,所以一路走到伙房看到有人影晃动时,她微震了一下。轻轻拨开帐帘,土灶那头蹲着两个人影,烟火味道呛鼻,烟雾盘绕不去,只听得有人大声咆哮:“于中正,你一个男人怎么连个鸡蛋都打不到碗里去?”
于中正噎嚅的声音很是委屈:“我打到碗里了……只不过……”是跟蛋壳儿一起。无奈,他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得罪剡洛了,让他好端端地在校场鞭笞人的活儿不干,偏偏窝到小灶台前来。
剡洛在烟雾堆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这儿没什么了吗?”
“那儿有腿儿羊肉!”
“绾绾不吃羊肉!”剡洛白他一眼。
“哦……”
听到这儿,苏绾立刻退了出来,让里头的干烟熏湿了眼。她捂住嘴,不知道此刻是想笑还是想哭,就是忍不住心里一股酸地想弯下身子去的****,让自己把身子抱做一团,矛盾着,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五十九章 爱心夜宵
第两百五十九章 爱心夜宵
里头的两人不断吵着,一个越来越凛然,一个越来越委屈,直到剡洛一拍定案:“你去将李嫂子请过来……”
于中正愣了些许时候,才“唰”地起身,心道早等着这话了呢,来个灶台菩萨解救他脱离苦海吧!
苏绾听到于中正要出来,便赶紧就着夜色离开,回到营帐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期许着什么东西,所以感觉到时间滴漏沉缓地令人无法呼吸。她不停地竖起耳朵去听外头有没有人进来,一副忐忑不安心慌意乱的样子。在桌边儿坐立不安,到床榻上依旧坐立不安……她死死皱着眉,不知道待会儿剡洛端着夜宵进来的时候,自个儿该躺着还是坐着还是站着?是笑着还是睡着还是面无表情着?
但很快,她的身子就给了最直接的反应,一听到有脚步声儿,便立马跳到了床榻上,面朝里侧闭上眼睛。
脚步很轻,似乎是剡洛惯有的举动。可是待他进了里面的寝居,却依旧没什么动静,也没听见放下什么东西。苏绾有些奇怪了,偷偷侧过身去瞧,大惊了一声:“王爷!”
临王抿着唇,脸上也陡有一阵惊愕,但旋即就消失了去,如一堆湖水涟漪轻轻荡漾之后,又恢复了波平如镜。
“我吵醒你了?”他道,草原的气候让他的嗓子有些发干。这本是一朝尊贵如今却寄人篱下,骤然之间便退去了一层奢华与贵重,变得深沉而阴郁。
苏绾对临王深夜到来感到莫大的惊奇。以往,临王对自己似乎从无过多地记挂或者询问,只是依着临王妃在的时候稍稍显出一丝儿关心来,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像个父亲一样,在夜里偷偷过来看自己的女儿。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父亲,这个名词到底是太过生疏了。
她摇头,鼻子酸成了一团:“没有……我本就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