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商量了吗?我觉得这是好事,用自己所拥有的,为他人为社会尽一份力……外国很多成功的企业家,会将财富反还社会,回报社会。”小伙子很诚恳。
“我是中国的企业家。”龙琪强调。
“可是……龙女士,在你有能力也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呢?你想想,也许有很多的贫困地区的孩子眼巴巴地等着上学,有很多的孤寡老人等着养老,有很多的白血病病人等着治疗……”
龙琪冷冷地,“他们难道都等着我吗?我只听过上帝是救世主。”
杨小玉闻言大笑,小方看着她和龙琪,觉得这两个女人实在有点儿冷酷。
小伙子龙琪这话噎了一下,停顿片刻说,“对不起,我来错地方了,我来之前别人就劝过我,说龙总裁你从不参与任何公益事业,我以为他们错了,结果是我错了。”
小伙子垂着头失望地走了。小方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反感。
“龙老板,你真让我刮目,我以为你好歹总有一丝善念,因为你是女人,所以你应该更了解人世的苦痛,可是没想到,在你的心里根本就缺乏善良这两个字。”
小方一字一句。他太失望了。──难道美丽的蘑菇都是有毒的吗?
龙琪闻言看了看他,沉默,杨小玉开口了,“方队长,你知道什么是善良?善良首先是一种能力。有能力者才有资格帮助别人,将内在的善良物化成一种行为。我有钱我不愿意善良,那是我的一种选择。你呢?换了你,你恐怕也只能选择不善良,因为你没钱。别不服气,在公共汽车上给人让座,首先你得有个座。你自己都没座,你让什么?”
小方被这番话给震住了──什么是善良?
至少,没有钱就不能善良。比如那个小伙子,他善良,可别人若不给他钱,他就善良不成。可是,我们以前不是这么认为的。
小方脑子里轰轰作响。自从认识龙琪,他接受的都是新锐观念,虽然不无尖刻但也不无道理。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杨小玉现在露出的又是另一付面孔。她原来也可以这么深刻,而且俨然就是龙琪的代言人。
小方沉默一会儿后说,“可是,龙老板,你就不能表现得善良一点吗?就算你真的不善良。你不愿意作企业家的同时也是一个慈善家?”
龙琪表情淡漠,语气冷漠,“不善良何必硬要装善良,惺惺作态。演给谁看呢?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假象还不够多吗?”
小方一时语塞,是啊,作人不是要真诚吗?何苦惺惺作态。
杨小玉看着他,“方队长,我听相声大师马三立先生讲过一个关于慈善家的故事,说有这么一个善人,很善,他不杀生,从来不。有天,他发觉自己身上有个虱子,怎么办哪?虱子可不是好东西,得除掉,那玩意儿粘身上痒痒,还吸人的血。可他是善人哪,善人不杀生。怎么办呢?善人想了半天,有办法了,他把自己的虱子捉下来,放到别人身上……他不杀生,他只放生。”
话一落地,小方倒忍不住笑了,龙琪以及在场的员工却没笑。这好笑吗?如果笑,也应该是苦笑。
“中国这块地面邪,几千年的文明,倒是专出伪君子,也盛产这种假善人,自己不杀生,吃起肉来却不要命,自己赚不来钱,跟别人要起钱来却理直气壮。”杨小玉的笑已经变成了冷笑。
这话,让小方心里一动,这个杨小玉,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而且她们今天这一席话,也未必不是说给他听的。
第二章
小方回到局里,抹了把脸,坐在办公桌前,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龙琪,女,40岁,一个强烈的女权主义者,惟利是图,做事不择手段,冷酷无情。
小方回忆着他与龙琪的两次交锋,列出以上4条。但,这都不能算作是证据。他把上官文华叫过来,他早就发觉这姑娘心思缜密,头脑清晰,比庄美容还要细心。当初他还嫌她是一女的,不想要,还是局长欧阳明强调说,现在的女人可都不简单。可不是!
上官文华听完队长的分析,说:“方队,你是不是已经认定龙琪就是凶手了?这个假设是可以的,但我认为你遗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哪点?”一夜没睡的小方有点儿犯困。
“动机!”上官侃侃而谈,“杀人者必有动机。龙琪的动机是什么?文室是她丈夫,虽然平庸了点,但他是国家公务员,职业正当体面,很能拿得出手,他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看上去一家三口完完美美,龙琪干吗要杀夫,去破坏这种表面上的和谐?不,我以为这正是她需要竭力维持的。她是个女人,一个商界名女人,而且是个美丽得令人头昏脑胀的女人,她整日在男人堆里打交道,她更需要文室这个警察丈夫这把保护伞,也更需要婚姻这件衣服的包装。再说,让文室死在她的酒店,她笨死了。”
小方乏力地靠在椅背上,“这么说,她缺乏动机?不是她干的喽?”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一定是她做的。”
也许是小方的口气过于肯定,上官不由问:“为什么?”
“直觉!”小方硬梆梆地道,想了想又说,“一件事情发生了,谁将会从中取利?现在文室死了,谁会得到好处?”
“你是说文室的死会给龙琪带来好处?”上官摇头,“什么好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文室死了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不,上官,你的眼睛不要老盯着有形的东西,也想想无形的事情。”
“无形的东西?”上官沉吟。
“比如自由。”小方提示对方。
“自由?”上官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