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看着她的容颜,他的心口钝痛,转头移开视线淡声道:“想。”
一个简简单单的“想”字让夜婉凝心口一颤,也为他的实话而释然。
她没有作声,只是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欲离开天牢。
听到她准备离开的脚步声,夏可博回头叫住她:“你是乔装进来的还是……别的原因?”
看着她一身御医的装扮,他开始为她担忧。
夜婉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反问:“乔装如何?别的原因又如何?”
夏可博抬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原本听狱卒在那里议论说你死在了皇上的剑下,可是如今看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想必是那些人以讹传讹,既然好好地活着,就不要再冒险进来,若是你有任何不测……”
后面的几句话自是逾矩之言,夏可博也没再说下去,只是转而又道,“若是别的原因,也要记得保护自己,伴君如伴虎,不是迫不得已之下,还是别冒险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夜婉凝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天牢。
看着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夏可博并没有失落,一开始以为她死了,他终日活在自责中,如今看见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他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见她乔装而来,他又不由地为她提心吊胆。
他自嘲一笑,自身难保之下竟然还在担心别人。
夜婉凝从天牢中出来时心底有些沉重。
对于夏可博,说不恨是假,但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死去的夜婉凝,为了因他而被怀疑的夜墨凝。
可是如今看见他孑然一身,整个夏氏一族只剩下他一个,若是他也死了,夏氏就真的断子绝孙了。而现在她看得出来,夏可博的确是有了悔意,那么深那么真,若是伪装,那他的演技太假,她丝毫看不出破绽,可是若要让她就这么放过一个害死夜婉凝,害过夜墨凝的人,她是怎么都办不到。
“大人,是不是想要为他求情?”跟在一旁的卓玉雯看出了她的心思。
夜婉凝抬头看了看远处,淡淡苦涩的笑溢在嘴角:“有些不甘心。”
卓玉雯知道,她是不忍看见夏氏断子绝孙,可是又不愿这么便宜了夏可博,心里的矛盾和纠结让她从天牢内出来后到现在都没有松开过秀眉。
夜婉凝长叹一声:“若是他不是夏可博,若是他不是冷月国的将军,若是他不是骁勇善战,我也就没有这么烦心了。”她顿了顿看向卓玉雯又道,“其实他的本质并不坏。”
记忆中其实非常清楚,那个新婚夜,夜婉凝看见夏可博这个不速之客后心慌意乱,他的眼底闪现过不忍,可是因为馨妃,他不得不狠心下了毒手,看见她倒在血泊中,他也慌乱不堪,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对夜婉凝说了一句“身不由己”,而后转身准备离开,遮脸的面巾掉落在地,他捡起面巾的时候看见死不瞑目的夜婉凝,他伸手将她阖上了双眼,而后还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希望来生你不入宫门不进侯门”。
可是,虽然如此,他还是做了许多杀人害命之事,连无辜的夜墨凝也被牵连,就这一点她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卓玉雯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缓声问:“那……还要和皇上说吗?”
夜婉凝摇了摇头,但是并未开口。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慕容千寻一直等着夜婉凝提及天牢一事,可是夜婉凝并未说些什么,也没有慕容千寻所以为的那样她会替那人求情。
“没有要说的吗?”他难得的先沉不住气问出了口。
夜婉凝有些意外地朝他看去,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可是见他那探寻的模样,她眸色一闪狡黠挑眉:“有。”
“哦?是什么?”他甚至放下筷子细细聆听。
她睨了他一眼后道:“听说御医也可以赐府邸,不知微臣是否有这个荣幸求得恩赐?否则这宫里的人都以为微臣有龙阳癖了。”
慕容千寻脸色一变,透着慌乱不安:“难道这皇宫还比不上宫外的府邸不成?”
她扬了扬眉看似不屑的模样:“这皇宫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朕的就是你的。”他急急地拉住了她的手。
夜婉凝看了一眼抓着她的那只手,转眸又问:“哦?难道国库也是我的不成?”
“若是你想要,里面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拿去。”他的神色认真,一丝都没有说笑的意思。
她撇了撇嘴将手抽回:“嘁,拿了国库里的东西还是摆放在皇宫,最后还不是你的。”
慕容千寻忽然拉着她的手将她拽了过去,还好他的力道把握得好,并未动到胎气,她的身子就这么稳稳地落在他的怀中。
“朕的江山朕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可是你必须是朕的,不能再将朕弃而不顾。”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伤痛带着柔情,带着满满的希翼。他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她的心只属于他一人,她的人只愿意留在他身边。
夜婉凝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当真了,而且是这么真切,恍然间她仿若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他们从来只有他们彼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