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尚书令此言欠妥,现如今各个州郡的氏族中正官权力已经够大了,如若还要在各州设置大中正,那朝廷手中,还哪里有半点选官的权力?!”
此言一出,太傅党的士族老臣们纷纷怒骂了起来,大内官张当出声制止后,庙堂上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会。
司马师此刻出班奏言道:
“丁尚书此言差矣,氏族乃是朝廷的氏族,氏族选举,也是为朝廷选才任贤,又岂会像丁尚书所说的一样,朝廷无选官之权?”
丁谧嘿嘿一笑,将山羊胡一捋,反唇相驳道:
“中护军,若氏族真如你所言一般纯白如雪,那王莽的头颅此刻就不会被收藏在内府之中,而是会配享在太庙之中了!”
本朝受禅大汉而立国,大内府库之中自然收藏有前朝的一切珍宝奇物。
王莽的头颅,自然也在其中。
司马师被丁谧说的一时语塞,只能不再言语。
朝会之上虽然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但这件事情依旧没有吵出个头绪。
休沐放假的曹羲此刻心中思绪万千,看来此番司马懿对设立大中正阻挠变法一事,是势在必得了。
他恍惚之中,忽感一阵疲累,于是便在书房榻上斜倚而眠。
没过一会儿,回廊中央的荷花池中忽然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曹羲凝神望去,却发现那人的影子渐渐消散了起来,曹羲急于知晓此人是谁,可他越是看的仔细,那个影子就变得越加模糊。
正当曹羲赶上前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貌之时,他陡然间便惊醒了过来。
曹羲这才察觉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当曹羲清醒过来以后,他这才回想起了梦中的细节,梦中人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竟与当年表妹夏侯徽少年时别无二致!
曹羲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梦见了逝世多年的表妹夏侯徽!
媛容啊媛容,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表兄说吗?
曹羲回忆起少年时代的种种,一时间不禁泪眼婆娑、感慨万千。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卫鸢方才见丈夫在书房之内小憩,怕其着凉,回身去取了一件衣物打算为其遮盖御寒,当她返回时却见曹羲已经起身,且看起来神情萧索,眼含泪光。
曹羲见妻子到来,收摄了一下心神,他与卫鸢一向以诚相待、从无隐瞒,因此真诚的回答道:
“我方才梦见一影,形神酷似表妹,其立身在荷花池中,有欲言而止之状,但俄而却消逝不见,梦醒之后,不免神伤。”
卫鸢明白自家夫君乃重情重义的赤诚君子,因此并没有感到不悦,她柔声宽慰丈夫道:
“夫君,媛容表妹逝世已久,想必是你最近忙于变法的公务,这才梦见了她。夫君不必神伤,改日我买些祭品,你我夫妇二人去媛容墓前探望一番也好。”
曹羲听了妻子的话,心中哀伤之情稍缓,他喝了两口热茶后,重新回到了几案前,开口说道:
“如今司马家一意孤行,想要在各州设立大中正来制约变法,加强氏族的选举之权,我这两日绞尽脑汁,写下了这篇至公论,想必可以在舆论上遏制一下司马家的气焰!”
卫鸢接过那至公论,览目看了半晌,点了点头道:
“夫君的文笔依旧不减当年。只不过司马家此次势在必得,夫君只凭一篇文章,真的可以钳制的住司马家的野心吗?”
曹羲笑道:
“夫人所言确有道理,一篇至公论只不过是一篇文章,但为夫却在文中点明了司马家的狼子野心,将此次设大中正之事上升到了国家安危的层面,陛下精通儒学,看到此文定可明白我的深意,必定会对司马家的举动有所忌惮。因此就算此文终究改变不了司马家设大中正的想法,但我相信他们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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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玄为了防范司马师,特意写信安排了苏慕从司马骏的屯骑营转到了司马师的护军营,苏慕武艺精熟、为人爽直,且擅长营务,一来二去,逐渐成为了司马师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