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岳厉声的打断了他:“你们这些年轻人,懂得什么,外面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难道我们这些老头子,过日子的经验,还不如你们?”他大手一挥,“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陆鹏对这个祖父,还是有几分畏惧,不敢再说,悻悻的退下,寻思着明天再向祖父进言。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和那位张先生打听好了,虽然不能整村的人都去,但如果先派几个人,往州府打打前站,也不是不行……
任庚新回到家中,便将门关了起来。他的祖父任熊眯起了眼睛,说道:“小九去了哪里?”
任庚新道:“我总觉得那几个人,来得有些蹊跷,让小九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动静。”
任熊“嘿嘿”的笑了两声,“陆家二郎出了次山,心都变得野了。若换作是你,想必不会平白把这些人招惹进来。嗯,还是我孙子行事缜密,比那小子强得多了。”
任庚新听到祖父的夸奖,也没什么喜色,说道:“这次陆鹏带来的外人,我总觉得有点不妙,如果有机会,还是和几位睿老说说的好。”
任熊哼了一声:“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是长了个什么心窍,就算老子夸你,也不见有几分高兴的,小小年纪,干嘛学得这么深沉,一点也不像你老子的种!”
任庚新听了他的话,也不着恼,只是笑着说:“孙儿也是经了半年前的事,才学着多想些,祖父不见怪就好了。不过方才……”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猛然间似有所觉,回头向外望去。在这一刹那间,一声无比凄厉的叫声,瞬间响破长空!
任庚新身若猿猴,动如脱兔一般,一下子便推开窗子,冲了出去,叫道:“是小九!”
第6章 天涯不可避
莫紫宸煮好了菜粥,又弄了几个饭团子,与三婶一起吃了,三婶受了风寒未愈,吃了粥,又沉沉的睡去,莫紫宸便回到屋中,她四下看了一番,并没有人迹,便在杂草堆中,翻出一个包裹来。里面是一件薄如蝉翼般的黑色紧身长衣。这件衣服,是她当年从母亲习武的时候,好奇心起,请外面的师傅做的,现在正好拿来当夜行衣使。她穿上夜行衣,蒙了面巾,侧耳倾听,耳边传来的,是曾三婶悠长的呼吸声,便放下心来,推开窗子,轻轻的跳了出来。
莫紫宸的母亲,据说是山中隐世家族的传人,一身武功,绝不下于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她穿墙越壁,如履平地一般。就算后宫大内,也照样能自由来往。只是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一路南下,并没有人知道她身怀武功的事情,直至今日,桃源村的这些人,还以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此她蒙了脸,似乎不敢露出形迹。她并不知道高虎被安置在何处,但想来无非是村东的几处祖屋,便向着那个地方,悄悄潜行而去。
她的身形借着树梢之势,在半空中飘飞,如惊鸿飞燕一般,这时月色已渐渐被乌云所遮去,连一丝影子都没有露出来。忽然间,她见到一个身影,正悄悄的顺着小路回来。
莫紫宸的眉头一皱,虽然那个人遮掩着面目,但她只凭着身形,就能看出,那是任家的小九樊新。他这是去做什么?
任樊新走到一棵大树下,又停了下来,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就转了方向,奔着另一头而去。
莫紫宸有些奇怪,也没去理她,向着村东掠去。
果然,那几间破旧的祖屋之中,这时隐隐还有灯光。
莫紫宸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将手一扬,一条绸带飞去,整个人从空中半吊下来,黑色的身形,似乎牢牢隐在了夜色之中,随即,她便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他们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声音都压得极低,但莫紫宸的内功深湛,依然能听个**不离十。
似乎是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正在说话:“我今天曾着意打听了一番,这两个月,共有三拨难民来到这里,看来这桃源村,还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随即便是高虎粗豪的声音:“这次圣上派我为主事,一路追来,北方已布下天罗地网,她不可能逃去。最可能的,就是这岭南三州,如今前两州我们已经走遍,只剩下这韶州,背临深山,虽然是迷了路到这里,但也不能空手放过。”
方才那人又道:“不过,圣上曾有严令,让我们不能泄漏此行目的……”
高虎冷冷的道:“山外我带来了三千禁军,只要认了路径,随便派两百人来,便足以将他们全村人杀个精光!”
他声音阴沉的说道:“时逢乱世,何来桃源!”
莫紫宸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高虎当年,便是她父亲手下的禁军统领,禁军拱卫皇城,集天下军士之英华,总计不过万五之数,向来只要皇帝在位,便不可轻离,这次他居然带了三千南下,难道就是为了追捕自己?
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己又非太子,又非男儿,不过是个亡国公主,如何值得那位皇伯,耗费这么大的阵仗,不惜追到这天涯海角,也要取她的性命?
她辗转数千里,一路南逃至此,本来以来可以无声无息的过下半辈子,但偏偏却有人,不让自己安生。
她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本来光洁红润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在这一刻,她的骨子里,遗传自母系的那股倔强与韧性,终于被激发出来。如果你们真的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惜鱼死网破!
这八人若论起格斗武功,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都是军伍出身,只要身上带有强弓硬弩,自己便不是他们的对手。想要杀了他们,还需从长计议为是。不过看样子,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最迟,不能超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