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齐弩良吓得魂飞魄散,丢了手里的鸭子,撒丫子跟着跳了下去,在姚慧兰沉到河底之前,抓住了她的手。
一时间,呼救帮忙的村民都围了上来,众人合力,把她给捞了上来。
救得及时,只呛了些水,生命无碍。但走到这一步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东西已经死掉了。
齐弩良把女人背回自己家。
她坐在他家里,不喝口热水,也不换掉身上淌水的衣裳,呆痴地望着某个点,一动也不动。
齐弩良把屋里的煤炉子搬到她旁边,劝道:“小兰,你不要寻死。”
她转动眼珠,好一阵才聚焦一样,看着齐弩良,冻得发白的嘴唇哆嗦着:“阿良,你不该救我,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不说话,把家里的被子被子抱过来给姚慧兰围上,却被她一扭胳膊扔掉了。
“别管我行吗?”
“你有小彧。”
“会有人把他养大。”
“长大了他也会怪你丢下他……我现在都怪我妈当初丢下我。”
这一句话让姚慧兰死掉的那部分活了过来,感到了悲,感到了痛,更感到了对孩子的无限眷念。顷刻间,眼泪决了堤,嚎啕的声音从齐家的房顶传出去。
不多会儿姚叔娘抱着孩子过来,孩子同样大哭着喊妈妈。母子俩偎在一起,哭作一团。
姚叔娘拉她回去,她爸说的只是气话。姚慧兰不回,还说就是死,她也要离婚。
第二天,蒋明贵就找了过来,姚家人没能劝住,他找到了齐弩良家里。
男人的鼻头更红了些,眼睛也更浑浊,来这之前喝了酒。
姚慧兰不跟他走,宣布要和他离婚,两人吵了两句,他开始动手。
齐弩良一见男人动手,便冲了上去,瞬间扭打在一起。但他还只是个少年,哪怕有姚慧兰的帮忙,也敌不过人高马大的蒋明贵。
他被打倒在地,男人抓了姚慧兰的头发,揪着她往外拖,边拖边骂:“好哇,我就说你怎么老是往娘家跑,不跟我安生过日子,原来是跟别的男的搞上了,狗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姚慧兰按着自己头皮,扒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行啊,有本事你今天就当你儿子的面打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也要跟你这个人渣离婚。”
姚父母也赶了过来,一个去拉蒋明贵的手,一个劝姚慧兰少说两句,两人急得团团转。
男人浑浊的眼睛变得血红,一脚将姚父踹翻在地,继续把她往外拖:“儿子?现在看是不是我的种都两说。”
一时间,姚母的咒骂声,姚父的呻吟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
还不到四岁的蒋彧跑上去,抱住男人的腿,哭着喊:“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正走到门口,男人提腿一掀,他腿上的孩子顺着门槛外的几步石梯滚到了坝子上。不知道摔到了哪里,但这下摔得不轻,孩子顿时哭声震天。
姚慧兰气疯了,像一只护崽的母狮,她反手给蒋明贵脸上一阵乱挠,男人脸上顿时多了好几道血印子。
男人吃痛,短暂地放开了她。姚慧兰想扑过去看孩子,却又被揪住了头发。
“蒋明贵,你就不是个人,你是个畜生,放开我……”
男人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撞向土墙……一下,两下……“咚咚咚”的声音让人齿寒。
“……畜生,放开我……小彧……小彧……”
血从姚慧兰鼻腔里涌出来,声音渐渐变弱了。
姚母尖叫着上来扒男人的手,被一把攘开。
齐弩良忍着痛,站起来抹了一把鼻血,努力睁开充血的眼睛,从一片红雾里,看到了靠在院墙上的铁锹……
随着一声闷响,蒋明贵抓着姚慧兰的手松开了,整个人软了下去,从石阶滚到了坝子上,平躺着,不停地抽搐。那双浑浊的眼睛翻着眼白,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额头青筋直冒。
但很快,他安静下来,丑恶和暴怒消失,平静祥和的样子和刚刚判若两人。他头枕着的地面,黑红的鲜血蔓延开。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蒋彧都停止了嚎哭。
姚慧兰赶紧爬起来去把孩子抱起,将他的脸藏在胸前。
姚母朝躺在地上的男人爬过去,看了看他,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他鼻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