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马?”
“大野治房、塙直之、冈部则纲、御宿正友、米田监物等人合军一处,号称两万。”
“两万?”浅野左卫门佐立道,“两万也好,三万也罢,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们打他个落花流水。”
战争往往靠一鼓作气,己方先锋不足两千,但既已来到这里,撤退反而会伤了士气。浅野左卫门佐正是出于这种想法,才说要一鼓作气将敌军击溃,但龟田大隅却严肃地提出反对。
“敌军虽是乌合之众,但人数大占优势,士气又旺,只怕难以抵挡。大人也听到了,对方人数超过两万,从堺港到岸和田一路高歌猛进,烧杀而来。在这种情况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军好不容易鼓舞起士气,要下令撤退吗?”
“非怯阵,而是退至可一举击溃大军的地段,诱敌深入。”
“哼!此举仍是害怕敌军。”
“此言差矣。如可正面迎敌,我们也可正面出击。但佐野地形如此,不宜阻击。因此,必须迅速撤离到安松、长泷一带,待敌军气焰渐渐消退之后,再一举将其击溃,以进军大坂。这才是正确的用兵之道。”
双方各执己见,无法抉择。于是,浅野右近介入调停,派人把双方的意见原原本本禀报了浅野长晟。长晟却担心领内乱事,对此颇为慎重。“不错,在佐野迎敌的确不占地利,让右近和大隅撤退到安松、长泷一带,左卫门佐撤退到樫井川,面向大河,在河沿布阵,等待敌军到来。”
长晟既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大家便只有服从。浅野先锋放弃佐野,于傍晚撤退。他们刚到佐野时万里无云,撤遇时,天空却乌云漫卷,半夜则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算什么?早知如此,当初就没必要那么汗流浃背赶路了。”
“就是!半夜里冒雨撤军,真是败阵之迹。”
“这说不定能让大御所他老人家高兴。他不是说,只知进而不知退,乃灾祸之源吗?”
“你省省吧,是说只知胜而不知败。在战争中,若知道自己要失败,还打个屁仗!”
雨夜撤军和重新布阵,一直持续到早晨。幸好黎明时雨歇了,但又立刻大雾弥漫。浅野右近退至长泷,龟田大隅退至安松,而一开始便对撤退极不满的浅野左卫门佐,退到了更后的樫井川岸边,各军却也迅速布好了阵。
却说大坂军赶至贝冢已是傍晚时分。这支东拼西凑的队伍暴露出本性,乱乱哄哄喊道:“饿着肚子可没法打仗。开始征粮,征粮了!”
当地百姓最惧者莫过于大坂军“征粮”。浪人们似仍生活在梦中的乱世,他们在世间本已无立足之地,梦想着借此次战争谋求新的功名。战场上的“征粮”遂成为他们唯一的乐趣。家康下令,在不得不征收必要的粮饷时,必须付给百姓一定的报酬。大坂军当然也有这种军令,但未落到实处。
前日晚上,众人从大坂城出发,一路马不停蹄,已奔波了整整两日。这时候,人马都没了力气,其劳累和饥饿可想而知。
“喂!全体出动,去寻些吃的。”
“米不够,务必弄些掺了小麦的饭团子!”
听到此令,自有大量喜好热闹的无赖之徒自告奋勇,“挺身而出”。
“粮食的事就交给我等。”
此中也有一人主动出去,协助兵士征粮,他乃贝冢愿泉寺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号卜半斋。
卜半斋大摇大摆闯到老百姓家里,不问人家有无余粮,强行收取米和麦。也不知他有何种神通,不久之后,他竟弄得甚多酒水。
“真是个有心的和尚,连酒都给我们弄来了。”
“这秃驴真不厚道,必是私藏了许多,都去搬来!”
在这种情况下,酒会起到什么作用,已无需赘言。这些地痞流氓争先恐后地喝酒,有的在天亮之前始终杯不离手,有的甚至已酩酊大醉。
“真拿这些人没办法!天都亮了,还在喝!”
先锋为塙团右卫门,次为冈部大学。冈部大学早晨起来之后,大部分士众都还醉卧不醒。大学只得率领业已醒来的属下,迅速出发。
冈部大学和塙团右卫门甚是不和。二人之所以如此,其实并无甚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去岁冬役中争强好胜,争做先锋。
雨停了,塙团右卫门在晨雾中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时,冈部大学率领的小队人马已经离去。他愤怒地拍鞍道:“又要不声不响去抢头功?追!”
塙团右卫门让淡轮六郎兵卫重政在前领路,追赶冈部。在佐野往前的蚁通稍北,重政追上了冈部。就在前一晚,浅野军刚从此处撤走,冈部和他的属下亦正在此歇息。
“喂!冈部,抢功也得分时候!今日之战,先锋大将乃是我团右卫门。你竟跑到先锋前边,此法是从何处学来?要是误了战事,你溜圆的脑袋有几个也保不住。你这恶犬!”
稍后赶来的团右卫门对着大学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