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忙讪讪的赔笑说道:“是该先冷她一阵子,煞煞她的性子才是,还是姑娘有主意,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谢嬷嬷好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孔琉玥松了一口气,梁妈妈和璎珞都是她留着要以后大用的,可不能由着谢嬷嬷的性子一通闹腾去,一来降低了自己的格调;二来正所谓“人活一张脸”,若是真将她们磨搓得狠了,心里留了疙瘩,以后用起来也不放心,这样不轻不重的敲打一番,正正好!
一时白书珊瑚与璎珞几个回来了,孔琉玥的份例菜与厨房的席面整好也都送到了,孔琉玥便叫了谢嬷嬷去西厢房服侍自己吃饭,将宴息处留与了一众丫鬟,还笑吟吟的吩咐白书几个大的:“待会儿你们记得多替我敬璎珞姐姐几杯。”
璎珞忙屈膝赔笑:“姑娘如此说,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到了下午,各房各院便都知道尹老太太将璎珞给了孔琉玥之事,其他人倒还罢了,惟独尹大太太面色铁青,李桥家的亦是气了个倒仰,回到尹大太太屋里后,便贴着她的膝盖跪下哭道:“不过一个孤老婆子并外头买来的毛丫头,都敢看不起奴才家,还暗里地弄那些小动作,可见连太太也没放在眼里,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编排太太呢,太太可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尹大太太一开始是不想理会这些个小事的,在她看来,自己陪房的儿子娶了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虽有好处,——远的不说,以后老太太那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这里必能第一时间知晓,但这已不是她刚嫁到柱国公府那会儿了,时时处处都得合着婆婆的心意儿行事,所以对此事一直持的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却不想李桥家的随后又来回她,说是不中用,梁妈妈那里不同意云云,如此一来,反倒激起了尹大太太的气性,因又亲自唤了粱妈妈来说话儿,岂料后者却说,老太太有心将那丫头与姓孔的那个狐媚子作陪嫁丫头,她主仆两个只能打消了念头。再不想,老太太事先压根儿不知情,分明是那个狐媚子和那对母女在弄鬼儿!
尹大太太原已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子又被李桥家的这么一说,自是越发懊恼。但她毕竟见识比李桥家的高,懂得以大局为重,知道现下万不能得罪孔琉玥,说不得只能暂时按下这口气,喝退了李桥家的,方在心里冷笑,当我治不了你了是吗,哼,别忘了你的嫁妆还要靠我来置办呢,咱们且骑驴看错本
走着瞧!
第五十二回 下聘(上)
三月二十六日,傅家的人一早来下聘。
聘礼果真是三十六抬,虽然相对于永定侯府的门第稍显寒酸,但打头一抬便是皇上赐下的由一块整玉雕成的福禄寿三星翁,通体莹润,一望便知价值连城;第二抬则是皇后赐下的七色宝石黄金头面,其上璀璨的宝石相互辉映,耀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再加上其余三十四抬都被衣服布匹,珠宝首饰,三牲六礼塞得满满当当的,引得行人和左邻右舍都驻足观看,赞叹艳羡之声不绝,柱国公府端的是挣足了面子。
来送聘的是傅城恒本人。他今日穿了一身金丝滚边暗红长袍,腰束鎏金玉带,越发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股贵气,彼时正由尹大老爷尹二老爷老兄弟两个,并尹淮安领着的族中兄弟子侄们,陪着在正厅里吃茶说话。
那尹大老爷与尹二老爷早就想深交傅城恒了,一来他们毕竟辈分高些,二来永定侯府虽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到底只是侯府,论起来比国公府可是矮了一级,所以不好明着奉承他去,如今好容易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自是专拣好听的话来说。
而傅城恒虽然话不多,眉宇间也带着几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居高临下的霸气,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恰到好处,既一语中的的说到了点子上,又不会让人觉得倨傲,反而是由衷的叹服,于是几个回合之后,厅里的气氛已是十分融洽。
吃饭的时候,因为想着惟有尹淮安与傅城恒辈分年纪都相当,且二人原也认识,尹大老爷遂令他二人坐在了一块儿,又令尹淮安:“待会儿记得代我与你二叔,好生敬侯爷几杯!”
尹淮安满心的苦涩,今日这幸福,原本该是属于他的,可他还不得不强作欢笑,去招呼抢走了他幸福的人!
于是打着敬傅城恒酒的幌子,好说歹说逼着他一连喝了好几杯,他自己则是喝了更多,满以为醉了,心里便能好受一些。
却忘记“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道理了,因此弄得心里不但没有好受些,反而越发难受了,总觉得不为孔琉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委实不痛快,因仗着酒意,凑到傅城恒耳边,咬牙低声说道:“若你以后胆敢对我表妹不好,让她伤心,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世袭罔替的侯爷,王妃的胞弟,也不会管你在皇上面前有多体面,一样不会放过你!”
就在昨儿个之前,傅城恒都不欲亲自走这一遭来送聘,而是打算遣了庶弟,亦即傅家的二爷傅希恒来的。
偏生昨儿个夜里,晋王妃却使了心腹妈妈过府与他说‘孔姑娘过门后,是要主持中馈的,咱们家那些牛鬼蛇神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上到下哪一个不是全挂子的武艺?孔姑娘年纪又小,出身又低,只怕到时候镇不住堂子也是有的,须得你提前给她几分体面,让人知道有你给她撑腰才是!’商量他,‘要不明儿别让二弟去了,还是你亲自走一遭儿的好?’
有关内宅那些见不得人的阴微之事,傅城恒还是知道一些的,当然知道对于内宅妇人,尤其是要主持中馈的妇人来讲,只有有了丈夫的宠爱和支持,才会在家人和下人面前有体面和威信,因此才会临时改变主意,亲自走了这一遭。
却没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尹淮安倒给了他如此意外的“惊喜”!
其实认真说来,早在晋王妃做主与柱国公府议亲之前,傅城恒便已耳闻过孔琉玥之名。皆因京城的公侯大户之家盘根错节,彼此不是姻亲便是表亲,亦或是因这样那样原因结了通家之好,是以即便柱国公府与永定侯府并无交情,傅城恒平常又公务繁忙,与尹淮安也是一起吃过几次酒的。
记不清是哪一次吃酒闲话时,大家说着说着,便将话题说到了彼此扇面上的花鸟题词上,品评一番后,大家一致公推,数尹淮安扇面上题的那首诗最新奇秀巧却又不失大气,便都缠着问是何人所做。
尹淮安架不住大家追问再四,只得说了是家下表妹所做,他得了手稿誊抄的,又央告大家别传出去。
在座有那与尹淮安私交甚笃的便叹道:“常听淮安兄你提及令表妹是家下众姊妹的翘楚,又是这般有才学,不知是怎生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呢!”也有人半真半假的说家去回明高堂后,就要使人去提亲,还追问尹府是否真只有一位表小姐,省得弄混了,被尹淮安忙指别事混了过去。
傅城恒倒是因为欣赏那首诗,觉得一个闺阁弱女竟有如此胸襟,难得对此事上了心,又想着尹淮安此举委实不妥,便想着日后得寻下机会,将此事透露与尹家的长辈们知道,管管他才是。
偏生他公务繁忙,之后一忙起来,便渐渐将此事丢到了脑后去。还是在很久之后,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与晋王妃说要与他议亲,与他说了几个人选,提到其中就有一个是柱国公府的表小姐时,他方忆起了此事,也便成了他默许老祖母与胞姐定下孔琉玥的原因之一。
暗自冷笑一声,傅城恒暗想道,怪道当初尹淮安一听得有人说要去提亲,便忙忙拿话来岔开;怪道他一个外男,竟能得到养在深闺中的表妹的诗词手稿,敢情是人家甘愿给他的!
心里便一下子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膈应得不行,暗悔之前应该打听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下聘的,现在可好,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第五十三回 下聘(下)
孔琉玥并不知道尹淮安说得好听一点是好心办了坏事,说得难听一点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坏了她的事,以致她还没见过自己未来的丈夫,便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让他心里生了嫌隙。
彼时她正要死不活的躺在安苑她书房靠窗的榻上,就好像今天府里的热闹喧嚣,都与她无关一样,只因她的小日子,忽然于昨天晚上来了。
从白书蓝琴发现她弄脏了裙子及褥子后,有条不紊的又是服侍她处理又是服侍她换裙子又是熟练的换褥子来看,孔琉玥可以确信,自己这不是初潮。
这个认知,让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长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至昨晚方算是落回了原地。小日子复至,说明她的身体机能在逐渐恢复,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说明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调养终于有了成效,她有信心在未来的日子里,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得更好。
只是该死的,谁能告诉她,这具身体为什么会痛经痛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