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所以来看看。带我瞧瞧他去罢!”她的面色很不好看,却并不见多少焦急,反而隐隐还有几分恼怒,显然也是跟傅城恒和孔疏玥咋一闻得傅旭恒病情加重时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傅旭恒这是在装。
老太夫人说完,不待太夫人和三夫人有所反应,已先径自走进了里间去。
后面众人见状,忙都跟了进去,而孔疏玥想起方才傅城恒差点就吃亏之事,心有余悸,便顾不了那么多了,也混着跟了进去。
就见被一扇月洞门格成里外两间的里间里那张填漆雕花床上,傅旭恒正烧得满脸通红,嘴唇也都开裂了,却仍不停的在低喃着:“大哥,你相信我……”、“祖母,您相信我……”之类话儿,瞧着竟真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孔疏玥不由再次佩服起傅旭恒来,这人为达目的,就算是对自己也绝不心慈手软,的确是个狠角色啊!也不知道昨晚上在祠堂里时,是不是脱得仅只穿了一件中衣?
念头闪过,耳边已传来了老太夫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老三身子骨向来很好,不过是跪了一晚上祠堂,怎么就能病成这个样子?”这一回,声音再不像刚才的冷淡,而是带上了几分很容易听出来的着急。
三夫人便哭哭啼啼的将之前与傅城恒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原本瞧过了太医后,太医说问题不大,只需将养个几日便有望痊愈的,谁曾想被那易信一气,当即便吐了血,然后便成这样了。”说着“噗通”一声跪到老太夫人脚下,“祖母,您素来最疼三爷的,您不会也不相信他吧?若是连您老人家都不相信他,这府里只怕也没人会相信他了!”
太夫人也跟着跪下哭道:“娘,说旭儿他治下无方,这是的确有的事,毕竟是他的奶哥哥,多多少少总有几分抹不开情面,可若是说此事是他指使的,我头一个不相信,我生养的孩儿我知道,再怎么也不可能不识大体到这个地步,娘,求您就相信他、原谅他这一次罢!还有侯爷,侯爷向来最听您的话,您说一句话,比我这个母亲跪着说十句话都管用,求您也与侯爷说道说道,让他相信旭儿这一次,原谅旭儿这一次罢……”
孔疏玥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张口结舌,这婆媳二人的口才和哭功也太好了罢,关键她们还有一副无与伦比举世无双的厚脸皮,正所谓“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也难怪晋王妃和傅城恒明明身份地位比她们高,多年明争暗斗下来,也堪堪只算打了个平手,皆因姐弟二人向来都是正大光明惯了的,根本不屑于使用这些小手段!
然他们姐弟虽不屑于用这些小手段,老太夫人却偏偏就吃这一套。
眼见婆媳二人都哭得这般哀戚,老太夫人那颗才见了傅旭恒竟不是装病,而是真病得不轻后而瞬间软了几分的心,禁不住一下子又软了几分,她虽未直接与婆媳二人说话,吩咐卢嬷嬷和连翘的语气却可以听得出来她已松动不少,“这样冷的天,还不将你太夫人和三夫人扶起来呢,别一个还没好,另两个又病倒了!”
“是,老太夫人。”卢嬷嬷与连翘屈膝应了,便要上前扶太夫人和三夫人去。
不想太夫人却不起来,仍是哭道:“娘你今儿个若是不原谅旭儿,媳妇就跪着不起来了。”又道,“我记得自己才嫁进傅家的第一年,如姐儿吃坏了肚子,所有人包括老侯爷都怀疑我,就只娘您一个人相信我,打那时起,我心里就拿娘您当我亲娘还亲的人,等到后来有了旭儿和颐儿,他们两个和娘便是我心目中最亲的人,如今我心目中最亲的一个人却不相信我心目中另一个最亲的人,我心里是真难受啊,娘,娘,我心里是真难受,您明白吗?”
听太夫人提及当年,孔疏玥心中警铃大作,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特别喜欢追忆往昔,而一旦追忆往昔,就免不了心软,老太夫人只怕很快就要被太夫人攻克了罢?
果然就见老太夫人的面部表情又柔和了几分,片刻方感叹道:“我自然是信得过旭儿的,但只……”
话没说完,太夫人已是破涕而笑,“我就知道,娘您向来是最公正廉明不过的,您一定会相信旭儿的,我一直都知道!”
不待老太夫人有所反应,又面色哀戚的道:“但只娘您虽相信旭儿,侯爷却不信,旭儿他心里一样难受,病还是好不了……他这一病来势汹汹,非同小可,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次,我看他烧成这样,心里真是比针扎还难受,娘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啊!”说着又低声呜咽了起来。
眼见老太夫人面上的哀戚更甚,眼里也已有了泪花,一副被太夫人的话所触动的样子,孔疏玥已是彻底无语。
她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老太夫人这样矛盾的人?说她糊涂吧,她很多时候分明又精明得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只觉在她面前什么都无所遁形;可说她精明罢,她的耳根子却又软得一塌糊涂,连身为一个决策者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而且还经常感情用事,出尔反尔……想起晨起自己还关心她落发的事,到头来她却任何嘶吼都将傅城恒放在傅旭恒之后,孔疏玥不由有些寒心。
因觑眼有些不忍的朝傅城恒看去,却见他一脸的平静,一副根本没看到没听到老太夫人和太夫人对话的样子,之事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泄露了此刻他心情正极为不好的这一事实。
耳边响起老太夫人的声音,“……老三他这是受了风寒,我如何能救得了他?还是等太医来吧,李太医是一向在咱们家走惯的,应该能药到病除才是,便是李太医的药不顶用了,还有小华太医呢,到时候让人拿了老大的名帖再去请小华太医便是,管保老三他很快就能好转起来!”
太夫人哽声道:“旭儿他这是心病啊,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求娘您一定要救他!”一边说,一边不住拿眼觑傅城恒,其用意不言而喻。
孔疏玥见状,就忍不住有些火了,太夫人以为只要抱紧了老太夫人的大腿,就可以逼傅城恒逼他们就范了吗?做梦!老太夫人既然眼里心里只有傅旭恒,没有傅城恒,那他们也用不着敬着让着她!
她勾了勾唇角,正欲说话,傅城恒已先沉声说道:“我跟三弟是身上流着一样血液的亲兄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地上凉,母亲还是快起来罢,不然三弟还没好,您又病了,可让我们照顾哪一头的是?”
此话一出,不只老太夫人和太夫人三夫人惊讶不已,就连孔疏玥亦是惊诧莫名,老太夫人毕竟还没收回之前说得要分家的话呢,怎么傅城恒倒先自己示弱了?就算他再尊敬再孝顺老太夫人,也不能孝顺到这样没原则的地步吧,要知道将来吃亏的可就只会是他自己!
相较于孔疏玥的吃惊和愤怒,老太夫人只吃惊了一瞬,脸上便已浮上了欣慰的笑容,看向傅城恒道:“老大,我就知道你是个宽和大度的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人啊!”
好孩子他妹啊!孔疏玥差点儿就没忍住爆粗口了,看了一眼傅城恒,又看了一眼老太夫人,正打算以傅城恒老婆的身份为他说几句公道话。
傅城恒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但只三弟病得则还有重,只怕不将养个二三个月的事好不了了,因此我想着,待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罢,开始恢复上朝后,便上表为三弟请辞。如今大秦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又岂能让那般重要的职位几个月都没有长官?自是要即可挑合适的官员补上,方能不误国事。既然祖母和母亲都没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待正月十六上朝后,我第一个就上折子请皇上恩准,这样也好让三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将养了!”
一席话,说得孔疏玥先是愕然,继而便几乎忍不住要狂笑出声了,她就说嘛,傅城恒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等吃得下亏的人,如何刚才却闷声不吭就将那个哑巴亏吃了下去?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太夫人呢!
………吏部文选司相当于后世的人事部,专管满朝文官的人事调动。文选司的掌司郎中虽只有从四品,甚至连每天参加小朝会的资格都没有,但这个职位却是满朝公认最肥的职位之一,这也很好理解,做了这样相当于后世人事科科长的关键职位,还不是想让谁升便让谁升?当然,还是要经过层层考核审批的,但如果你连这个被列为考核对象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升或是不升呢?自然就要提前做足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