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虽然知道傅城恒醋劲大,毕竟想不到他连自己亲生女儿的醋都要吃,她看见他看向洁华的目光都快喷出火来,只当他不喜洁华已经不喜到连她挨自己稍微近一些都无法忍受了,不由紧蹙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洁姐儿毕竟是无辜的,而且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又这么可爱,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非要当她仇人一般看待?你可真是会过河拆桥!”
傅城恒一听孔琉玥这话,便知她是误会了,端的是有口难言,难道还让他直接告诉她,他这会让其实不是不喜欢洁华,而是妒忌她,妒忌她能挨她那么近,而他却只能看着,只能望梅止渴不成?
这样没脸的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没有当她仇人一般看待,她终究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我做不到像对待初姐儿那般疼爱她,心里毕竟还是有她的,又怎么可能当她仇人一般看待,我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孔琉玥见他‘只是’了半天,都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语气越发的不善,还带上了几分浓浓的嘲讽,“只是什么,你说啊?难道你要告诉我,其实你没有当她仇人一般看待,你心里其实是有她的?”
傅城恒有些讪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是这样想的……”
“既然你真是这样想的,”话没说完,已被孔琉玥打断,“那好,你抱抱她,哄她睡觉,——话又说回来,你当爹的本来就有抚养女儿的责任和义务,这会儿我倒要看看,你尽得到尽不到这个责任和义务!”说完便将洁华往他怀里一推。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要不,还是叫奶娘来罢?”
“母亲,洁姐儿不要,洁姐儿只要您抱……”
下一瞬,父亲与女儿都带了几分惊慌失措的声音便不约而同响了起来,不但声音惊慌失措,面部表情也是惊慌失措,大有发生了什么可怕事情的架势,尤其洁华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浸满了晶莹的泪水,在灯光的映衬下,委实可怜得紧,靠在傅城恒身上,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好吧,她不是任重而道远,她根本就是接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孔琉玥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已伸手将洁华抱回了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安抚道:“洁姐儿不要怕,他是你爹爹,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伤害你,惟独他不会,所以,你真的不用怕……”
轻柔的给她拭净了泪,又拉了她的手抚上傅城恒的脸,“你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罢?你爹爹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其实他心里是很疼你的,跟疼你大姐和三哥哥一样的疼,你真的不需要怕他,明白吗?”
洁华的手先还有些退缩,眼睛也是吓得紧紧闭了起来,但当她的手真真切切抚上傅城恒的脸,感受到他的肌肤温热温热的其实与自己一样,只是要比自己的稍微恪手一些,而且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之后,她终于没有那么害怕了,也敢缓缓睁开眼睛了。
就见傅城恒的面部表情虽然有些僵硬,却并不若她想象的那般正板着脸无比可怕,于是对父爱的满心期待和渴望渐渐占了上风,让洁华不但不再害怕触摸傅城恒的脸,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捏起他的鼻子来,一边捏,一边还兴高采烈的转头与孔琉玥说,“母亲,原来爹爹的鼻子跟洁姐儿的异样,也有两个孔……”
傅城恒手足无措,浑身僵硬,很想一把拍开小女儿正在自己脸上肆虐的小手,但一接触到旁边孔琉玥一再投过来的警告眼神后,他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强忍下了满心的别扭和不适应,任由洁华继续捏起自己的鼻子来。
然在最初的别扭和不适应之后,他心里却渐渐升腾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来,他看着洁华欢喜中又夹杂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表情,感受着她柔软无骨却夹杂了几分轻颤的小手在自己脸上缓慢滑行,看着她宵似自己的亮晶晶的大眼……他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前所未有的意识到洁华是他的女儿,是身上跟他流着一样血液的亲骨肉,这个事实,是无论他有多厌恶她的生母,都一辈子改变不了的!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对她有意的忽略和不喜,就像他之前对孔琉玥说的那样,他看见她的眼神,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晋王妃也曾有过那样的眼神,他怎么能一边唾弃自己的父亲,一边却又无形中变成了与他一样的人呢?
他至今都认为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自己如今何尝又不是?
万幸他这会儿再幡然醒悟还来得及,一切也都还为时未晚!
“玥儿,对不起……”
看着身侧洁华如初生婴儿一般甜美无瑕的睡颜,傅城恒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彻底荡涤了一遍的同时,道歉的话已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连对洁华这个与她根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且亦素来不得他宠爱的小女儿,她尚且能这般毫无保留,视如己出,她要是自己作了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该会多么的欢喜和满足?可他却残忍的近乎彻底剥夺了她作母亲的权利,就为了他心中那个莫须有的猜测,就为了他心中对别人更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实在是该被千刀万剐!
孔琉玥的心境早又与之前有所不同,闻得他这句道歉的话,虽然瞬间已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未变,“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要再揪着不放了,你也一样,我也一样,我的都应该向前看,不然……生活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话里多多少少还是带出了几分怅然。
傅城恒将她的话听在耳里,虽然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后悔得痛彻心扉,但这痛却变得更为绵长,更为尖锐,让他觉得就连呼吸之间,胸口都会隐隐作痛。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越过中间的洁华,将她提起来,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玥儿,明儿我就请了老华太医上门来给你请脉,好不好?求你只听我这一次,等这次过后,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傅城恒将孔琉玥抱得很紧,紧到近乎要将她嵌入自己骨头里的地步,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
“好。”
傅城恒原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孔琉玥,甚至他费了好一番口舌,依然不能说服她,因此已经做好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继续劝她的准备。
没想到她却一下子就答应了他,倒弄得他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片刻方迟疑道:“玥儿,我……我没有听错罢?”
孔琉玥趴在傅城恒身上,感受着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嘴角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你没有听错,我的确是说的‘好’。不过,明儿不行,最近几日都不行,再过几日是尹府二姑娘出阁的大喜日子,我得登门添妆道贺,而且初姐儿姐弟三人初初搬回来,便传来我生病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和孩子们打擂台呢,等六月罢,六月再瞧也不迟,反正这会儿离六月也不远了,早几日晚几日应该不会有影响。”
再拘泥于过去,久久走不出来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让自己也让大家都不开心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她上辈子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才得了第二次生命,她不能辜负了上天对她的这番厚爱,更不能辜负了自己!她要向前看,她要让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之花开得更灿烂!
傅城恒的心随着她的这一席话,而瞬间被狂喜所填满,好半晌方颤声说道:“玥儿,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不让任何让你伤心的事!”
以后?孔琉玥笑了笑,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最要紧的还是把握好当前,只要把握好了当前,哪怕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