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间书房如置冰窖,淮裴全身都被恐怖的寒意缠上。
他眼睁睁看着深海里的巨兽跃出海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獠牙,地狱在自己眼前张开了大门。
“我父亲?!……凭什么、为什么?!你们……”
淮裴喘不上来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理查德,摇头后退,又上前一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死死地看着他,看着他还在微弱起伏的胸口,牙关咬出了血:“畜生!!!”
理查德并不反驳。
是啊,畜生,不是畜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理查德闭上眼,整个人一瞬间仿佛已经死去。
淮裴的质问回荡在他耳边,凭什么,当然是……出身啊!
一个人的出身多重要。
有的人生来汲汲营营一生,不如人家晚餐桌子上一瓶酒,有的人享受着世间最顶级的一切,还要轻而易举夺走别人的,爱人,金钱,学历,生存空间,甚至……生命。
就像别人调侃的那样,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烦恼,一辈子没有吃过真正的苦,金钱和权力唾手可得,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站在山巅俯视凡人的神。
但他们都忘了,权力和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
他凭借着天赋,轻而易举获得了一切,家族的继承权、父母的宠爱、同辈兄弟的默默付出,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他送上政治的至高点。
等他站上去了,就该他来回报家族了。
他上了战场,年纪轻轻就建立了别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功勋,成功把家族荣誉焊在了自己身上。
五百年时光,他把自己活成了威廉斯特家族的定海神针,其他家族所面临的一切难题,□□势动荡、年轻一辈青黄不接、其他家族攻讦……这些都能直接免去,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动摇这个家族的地位。
他摆不脱,甩不掉,血脉铸成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就算是他自己都已经认命,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了,那些站在他身后、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而他,直到生命的尽头,才知道自己和别人其实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一样会老,一样会死,人的一生或长或短,都是从生到死的过程而已。
“所以说,趁早离开联邦吧,”理查德说,“我这颗心脏是被硬生生地移植过来的,很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我血型特殊,全联邦内能匹配上的也没几个,他们迟早会盯上你。”
“——而你父亲已经没有第二颗心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