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她和我母亲,长的也有三分相似。你说,她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家里,那位住在佛堂,却心如蛇蝎的母亲!”
燕衡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走出茶楼的大门。
廊檐上挂满了竹帘,流苏的影子一重一重从眼前闪过,他留意到,这茶楼附近,并没有什么人。
原来,她终究没有变过。选了这样偏僻之处,为他保留最后的颜面。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善良且无畏。由始至终,既虚伪又贪婪的,只是他而已。
可他是真的想要她。
既然得不到她,为何要让他突然清醒?
倒不如一辈子没有清醒的一天,和许多追逐名利的人一样,戴着一层自欺欺人的面皮,蝇营狗苟的过一辈子,又能怎样?
好过如今突然悔悟,可最重要的人,已经留不住。许多重要的事,也无可挽回了。
燕衡还没赶到礼洪街,竟意外的被天子派来的侍从拦住,不由分说,将人带到了御前。
天子手中捏着的,便都是实证了。除却当年燕父之事,已经过去许多年,唯一的人证乳母嬷嬷又坚决不肯吐露实情,没有实证之外。其它的,有实证的便有六个婢女,都死于非命。
起初季勤秀的确是失手,再到后来,已经刻意去买那些家中没有亲故的婢女了。其用心可想而知。
燕衡已经顾不上去思量天子的用意,翻看这些证据,触目惊心。他心上冒出一层一层的凉意来,整个人如浸在冰窟窿里。
天子话很少,神情倒是和淡,并不像因燕母迁怒于他的模样。
燕衡却突然明白了其中最关键的点,除却冰冷,更多了畏惧。
天子是为孟濯缨出头?
可天子对孟濯缨似乎并不亲厚,又为何突然如此?
不敢细想,燕衡跪倒在地,言辞恳切的请求辞官。
天子却慢悠悠道:“毕竟错不在你。何况,你本是有才之人。”
燕衡正跪地告罪,天子却突然转了话锋,道:“你可知城阳长公主,为何突然提出将婚事提前?”
燕衡自然不知。
天子叹气道:“城阳长公主身子不适,恐怕将不久于人世。她最不放心的,自然是朕这个憨气的侄女。秀芙这孩子与旁人不同,最是天真纯善,半点不懂心计。为让公主放心,便将婚事提前吧。”
燕衡只得叩首同意。随后,天子便不再说话,悄无声息的批阅奏折。
燕衡一直跪了一个多时辰,天子才叫起来,放他出宫。
燕衡回到家中,浑身冰冷,母亲已经在后院了。他察觉到,有两个面生之人守着,等他回来,便退开了。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天子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