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旅馆时,乡绅和利维塞大夫正坐在一起,就着烤面包快要把一夸脱啤酒喝完了。他们马上要到纵帆船上去检查一番。
高个子约翰情绪激动地将刚才酒店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还时不时地加上一句:“是不是这样,霍金斯?”而我自始至终不断为他作证。
两位绅士都为没有抓到黑狗而感到遗憾,不过我们一致认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高个子约翰在受到一番夸奖后,拄着拐杖离去了。
“所有船员今天下午四点在船上集合。”乡绅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是,先生。”厨子在走廊里大声答道。
“我说,特劳维尼先生,”利维塞大夫说,“我一向对你发现的人或事不抱多大的信心,不过我倒是觉得约翰·希尔弗很合我的意。”
“这个人很可靠。”乡绅说。
“吉姆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上船去,是不是?”大夫又问道。
“当然可以。”乡绅说,“霍金斯,戴上帽子,我们一起去看看船怎么样了。”
三 火药和武器
西斯潘尼奥拉号停泊的地方离岸边有些距离,我们坐平底船向那里驶去时,不停地在船只的头饰和船尾的舵叶之间绕来绕去。那些船上的缆绳时而擦着我们的船底,时而在我们的头顶上晃荡。我们最后终于到了西斯潘尼奥拉号旁,大副埃罗先生在我们登船时迎接我们,并向我们致敬。这是一个老水手,皮肤棕色,戴着耳环,斜着眼睛看人。他和乡绅非常亲密,但我很快就发现船长和特劳维尼先生之间的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船长是个脸色非常严峻的人,好像对船上的一切都有气,而且不一会儿就告诉了我们其中的原因,因为我们前脚走进船舱,后脚就有一个水手跟了进来。
“先生,斯摩莱特船长要和你谈谈。”他说。
“我随时听候船长的吩咐,快请他进来。”乡绅说。
紧跟在听差后面的船长立刻走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你好,斯摩莱特船长,你想说什么?我希望一切进展顺利,万事俱备,只等出航。”
“你好,先生,”船长开口道,“我想即使会冒犯你,我也要实话实说。我不喜欢这次航行,我不喜欢这些人,也不喜欢大副。我说得够简单明了了吧。”
“先生,也许你是不喜欢这条船吧?”乡绅问。我看出他非常恼火。
“在没有看到船航行之前,先生,我无权说我不喜欢它。”船长说,“这条船看上去造得很精良,别的我就说不上来了。”
“先生,你大概也不喜欢你的雇主吧?”乡绅又说。
但利维塞大夫插了进来。
“等一等,”大夫说,“等一等。这样提问除了伤害感情外没有任何益处。船长也许说得有点过头,也许说得还不够透彻,所以我想请他解释一下。你说你不喜欢这次航行,为什么?”
“先生,我受聘于这位先生将船驶往他要去的地方,而这地方我却不知道。”船长说,“这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可我发现船上每个人知道得都比我多。我认为这不公平,你说呢?”
“是不公平,”利维塞大夫说,“我也认为这不公平。”
“而且,”船长接着说道,“我听说我们要去找什么宝藏——请注意,我是听我的手下说的。我说,寻找宝藏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我说什么也不喜欢出海去找宝藏,更不喜欢去寻找什么不仅人人都知道,而且——请原谅我这么说,特劳维尼先生——连鹦鹉都知道的宝藏。”
“你是说希尔弗的鹦鹉?”乡绅问。
“我只是打个比方。”船长说,“我的意思是这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我相信你们二位先生并不真正清楚自己在于什么,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们:这牵涉到生与死,而且形势非常险恶。”
“你说得很清楚,而且也都是大实话,”利维塞大夫说,“我们是在冒险,但我们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糊涂。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这些船员,难道他们不是好水手吗?”
“我是不喜欢他们,先生,”斯摩莱特船长答道,“如果你硬想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么我认为船员本来应该由我亲自挑选的。”
“也许是应该由你来挑选,”大夫说,“也许我朋友本该带你一起去,不过,如果这方面有什么怠慢之处,那也不是存心的。你不喜欢埃罗先生吗?”
“我不喜欢,先生。我相信他是个好水手,但他对手下人太放纵,不能算是个好大副。一个大副应该严于律己,不应该在船上和手下人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