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煞物仰头看金乌之上的暮清,语气里天生带着阴寒:“是你。”眼睛里有些疑惑,不明白怎么在哪里都能见到这家伙。
他眼中红光一现,猩红的煞气以他为中心顿时间如同飓风般在空气搅动起来,范围越来越大。站在金乌之上的暮清像是被什么给包裹着,站在飓风之间不动不摇。
另外九只金乌集中起来,进入“飓风“之中,猩红的煞气与金红的火焰相互缠绕,平分秋色,将冥府的天空映成两片截然不同的红。
苍启在玄光镜里见到此番景象,自是捏了一把汗,催促道:“佛塔还未拔出?”
月树古佛道:“天帝稍安勿躁,佛塔常居冥界,在黄泉之土定居已久,要想□□,还需一番气力。”月树古佛嘴里不急,手指掐算着什么却不曾停息。
苍启知晓他定然是等着什么。
因动用佛塔不能离得太远,他们就在封都上空的几片飞云之上。
连流水看不见寒墨,不知该安心还该不安,紧紧握着手里的白螺,掌心湿了一片,周围阎王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想起寒墨最后的眼神,总觉得像是永别一般。
判官道:“王妃不必担心,王法力高强,必定安全无虞。”
听见“王”字,连流水这才微微醒神,点了点头,他决定信寒墨一次。
阎王们纷纷觉得判官实在太懂拍马屁,比他们在这里讲笑话未来王妃半个眼神都没给有用多了!
哪知苍启听了这话,忍不住将自己的不安也给人分担一些:“先前舅舅给揍得重伤倒在南天门外,现如今这煞物的修为一日千里,精进已极,佛塔若是拔得晚了,舅舅斗不过它,寒墨又无法伤它,岂非只能单方面挨揍?”
苍启满脸担忧,声音不大不小,连流水恰好听得一清二楚,却不为所动,挺直了身体。
“来来来,喝酒喝酒。”红衣老头提着个大酒坛蹿了出来。
连流水愣了愣:“师父。”嗓子有些哑。
月老一把将酒坛塞进连流水怀里,拆天帝的台:“暮清上神此次准备得很充分。”
连流水抱着酒,并不拆封,笑着道:“我等他一起。”
他此刻再见师父,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那时还对冥君寒墨避之不及,不过数月,心里便被他挖了个洞,挖洞的人将自己埋了进去,那人若是不在了,心岂非要空出一块?
☆、第四十二章 佛塔
南阎渡莲跟着金乌的光芒走了一段距离,煞气将她刮得几欲不支,她听从寒墨的话,很努力地看清了那个“地藏王菩萨”,却被他眼里的红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但她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同她能听见的地藏王菩萨的声音毫无二致。
那他究竟是不是地藏王菩萨?她竟怎么也看不明白。
北边突然白光闪耀,天空变成了粉红的颜色,那是佛光。
南阎渡莲清醒过来,茫然地看过去。
十八狱,佛光……佛塔!她竟不知道要不要叫“地藏王菩萨”快逃。
井旁那棵枯树连根拔起,终于显现出本来形态,一座百丈来高的白塔,几乎是转瞬之间,井底沸腾起来,红光涌动,寒墨按着井口,将煞印施了一层又层。
白塔在高空中震动,然后骤然如流星一般向鬼市坠去。那煞物忙着和暮清周旋,不得分神,注意到时为时已晚。
那煞物堕入百丈佛塔之中,白塔顿时变成红色,一道锁链如长蛇般自暮清袖中蜿蜒而出,将佛塔团团捆住,红色渐退,眼见大势已定,众神齐齐松下一口气。
这是鲁班所制、佛祖加印的九巧连环锁,料他也逃脱不得。
南阎渡莲知道,那煞物还在佛塔中挣扎,心里仍然不断地叫着:楚歌、楚歌、楚歌……
南阎渡莲将手靠上佛塔,告诉他:“楚歌已经走了,去轮回了。”想借此平息他的执念。
她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一定不是那个菩萨。菩萨的执念是拯救苍生,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人。
佛塔中的煞物安静下来,半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白塔一边缩小,一边飞出冥界,到了月树古佛手中。
南阎渡莲笑了一声。
这笑太诡异,总感觉会有变数,暮清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南阎渡莲道:“他毕竟继承了地藏王菩萨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