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哪里知道宫九在这么眨眼的时间里,七扭八歪的想了多少东西,更不会知道,自己突发奇想的一次谈话,居然无意间挽回了薛衣人、薛笑人的性命,甚至挽救了大宋的安定。
他摇头继续道:“道长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神秘。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知道他所有优点长处的时候,他总会在哪个地方又带给我惊喜。”
楚留香看向听得似乎有点入迷的宫九,笑道:“你若是未来与他同行,想必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说到这里,楚留香的心情似乎好了点,摇头晃脑道:“一个很矛盾的人,一个充满神秘的人,你知道,像我这种人,最是抗拒不了道长这样的——”
楚留香在悬崖前及时勒马,在宫九突然锋锐起来的目光中咳了一下,坚定道:“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楚留香背后一阵冷汗,庆幸自己反应过来了,赶紧将自己铺垫了这么久的重点抛出来:“道长心思再敏感不过,今天在矿洞中的事,定然会勾起他以往的那些回忆,他心情肯定不会好。只可惜我和胡铁花当真得走了,陪伴不了他,可能恳请九公子,代我们多多照料道长?”
不,才不是当真要走,胡铁花和他只是想帮忙拉个皮条。
楚留香沉吟:“只是要让道长开心,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宫九抱着极度愉悦的心情,微微一笑:“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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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便是赵祯定下的出发时间。
不过队伍里,却多了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同伴。
耶律儒玉来找赵祯的时候,看起来轻松得很,毫无负担,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既没有提死去的辽军,也没有提打仗,更没有提玉矿的事,只说自己既然已经作为辽国的使者入了宋,自然要去从未去过的汴京游玩一下。
偏偏耶律儒玉没带任何武器,更没带任何辽兵,辽国的国书也确实递到汴京,说耶律儒玉这是“出使大宋”了,以至于赵祯竟一时拿他奈何不得。
没人相信他只是想去汴京游玩的。马迷途一案,辽军的行动分明是从去年就开始了,谋略了近一年的计划,死了那么多士兵,就这么轻拿轻放,当做没事了?
怎么可能。
马车上,被宫九强行拽着上了同一辆马车的墨麒,正仔细看着面前的册子,清冷的眸子里隐约燃烧着一股一般人瞧不出来的热情。
宫九坐在旁边,墨麒盯册子,他就盯墨麒。
宫九略有些得意道:“……这是我令手下整理出来的,我大宋今年有灾情,或者需要济贫的地方,需要多少银两,多少物资,现在地方上是什么状态,都在这里了。”
当然,除了整理这些东西之外,宫九还给自己的手下下了另一个命令:杀死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废物世子赵显。
不过,这就不是墨麒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墨麒原本还沉默压抑的气场,几乎是立即就染上了点欢欣的感觉。
……别人是花银子买东西发泄情绪,放在道长身上,就是当冤大头捐银子换取快乐。
宫九又道:“你也替我挑几个,我也可略尽薄力。”
几乎是立刻,宫九就发觉墨麒投来的目光里,出现了欣慰、愉悦、赞同等等各种正面的情绪……
哄道长就是这么简单。
你不需要夸赞,不需要玩具,甚至不需要花自己的银子,只要递给墨麒一个赈灾济贫册子,让道长去当冤大头,他就自己快乐起来了。
当然,如果你舍得,陪他一块当冤大头,他就更高兴了。
宫九心里真的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不住微微勾起总是冷硬地平板着的唇角:“冤大头。”
……但冤大头当冤大头当得十分快乐,并不在乎宫九这点语言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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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带上了赵祯这个拖油瓶,往汴京去的马车行进速度极为缓慢。即便如此,小皇帝还是被马车颠的每天面如菜色。
出了西北,沿途便开始有江山醉的分楼驻扎了,众人就在道长的酒楼里住下,顺便掏空一下江山醉里一壶冬的储量。
既然到了自己的酒楼,墨麒自然便得顺带着理一理自己手下生意的账目。除了江山醉以外,他还有些其他生意,清点一遍须得满城走动,一天下来竟比在玉门关时还忙,只有在三餐的时候才能瞧见他,就连小徒弟唐远道,亦是如此。
这可不是件能令九公子高兴的事。
墨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城里万树千花地挂满了灯笼,比白日竟还好看些。不过等到夜色真正降临的时候,这些灯笼便挨个地熄灭了,还给晋城一片静谧如水的月色。
墨麒推开窗户,正准备趁着月色,擦拭一下许久没有保养过的浮沉银雪,窗外的树梢上,就落下了一道翩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