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在终于决定向另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人表露衷肠、坦白一切的时候,却看见了这位心仪的对象的房中,正藏着一个只着薄纱、还拿着鞭子的异性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尤其是这个人,还被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情敌,一脸冷漠高傲地质问自己为何会敲了门不等应声就进,如此不懂礼数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墨麒的反应是,眼睛第一时间就红了,赤红赤红,红得像是能滴血。
——看来昨天在地宫里是罚轻了!
——罚轻了!!
居然回了屋,还有精神找——找——
墨麒克己守礼了二十来年,居然连“找女人”这三个字,在心里都说不连贯。
沙曼冷冷地看着面前高大沉默的黑氅男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
在无名岛的时候,吴明天天在她耳边耳提面命地说,九公子是被一个小白脸道人蒙了头了,居然见天的陪那道人天南海北的破案。
沙曼本还以为这个吴明口中的“小白脸道人”会是一个长得格外姝色姣好、身材纤细媚人的男子呢,现在一看……
这叫什么“小”白脸??
身材高挑如沙曼都不得不费力地仰起头,才能看见站得笔直的墨麒的脸。
她迟疑地想:这位的个头……怕是比九公子还高吧?至少也得高过半个头?
这面容,也比九公子还要深邃阳刚一些吧……看看这个完美强健如神邸的体格……再看看这个狂风怒涛、不容挑衅的霸道强横的气势……
沙曼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像把这个“小白脸道人”定错位了,而且还好像不小心正撩到了老虎的胡须了。
因为这个道长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吴明说的那么严肃自制,正相反,任何一个人看见此时道长双目血红、面无表情,满身暴戾和怒火的样子,都不会有人觉得这个人是个名门正派。那乌黑的发被暴。乱的内力撩起,混乱的内力摩擦撞击间噼啪闪现的电花,满眼残虐赤红的样子简直像是站在黑泥中、随时准备将人吞噬殆尽的邪神,亦或是似笑非笑睨看着世人挣扎浮沉、酒林肉池的暴君。
沙曼往后退了一步。
她今天来,确实是为了示威的。
但那是建立在这个小白脸是个没太大本事、还总是被陈规旧矩的条条框框束缚的名门正派的前提上。仗着名门正派多半不会对一个女子出手,更不会有脸破坏原配感情的性格,沙曼有信心能让这个小白脸即便怒不可遏,也没脸对她下手,并且激愤之下和宫九一刀两断,黯然退出这场情场上的战争。
可现在……沙曼却开始萌生退意了。
别说什么女子、原配了……面前这个黑氅男人满脸冷酷暴虐的模样,简直像是她敢开口,他就敢出手生撕了她。
沙曼想要活着。比谁都想。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担心失去宫九这个靠山,而大老远地跑来找墨麒示威了。
所以,在这一刻,沙曼选择了撤退。
可她倒在了撤退的第一步上。
恐怖的、令人四肢僵劲刺痛的内力狠狠碾压了过来,如同夹着针的海浪,轻易就将她压得跪倒在地上。
那男人远远地抱臂站着,仿佛就连靠近她都会弄脏他的黑氅一样,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被无形的内力压得站不起身的沙曼,语气森寒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沙曼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针扎似的痛,想张口说话,可一张嘴却如同吞了针一样的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没一会就浑身冷汗,脸色惨白。
她高傲不下去了,她意识到自己再不示弱,可能真的不能活着离开凉州。于是她放软了眼神,仰头恳求地看着墨麒,一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慵懒的傲意和漫不经心的猫瞳里,盈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上去楚楚动人。
然而,再楚楚动人,也抹杀不了这个女人是只着轻纱、提着长鞭、出现在宫九的寝宫里的事实。
只着轻纱!还提着长鞭!大半夜的在宫九的寝宫里!
听一听!听一听!
墨麒的手因为震怒而颤抖,掌中的瓷罐子已经被内力碾成粉末了,药粉和瓷罐齑粉混在一块,从他指尖落下。就仿佛宫九这个总是让他捉摸不透,还滑不留手的可恶的家伙,越是想要保护就越是挑战他的忍耐,可当他好不容易打破自己的堡垒,准备踏出去向他前进一步的时候,宫九却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亏得他还觉得在地宫里是不是对宫九太过火了,想着拿伤药给宫九治治唇上的伤呢——过火个屁!看看这个女子!深更半夜!穿成这个样子,还提着鞭子在宫九的寝宫里!指不定在他珍视着宫九,不敢随意触碰伤害宫九的时候,宫九已经——已经——
墨麒强行把宫九和女子滚在一块的令人糟心的想象踢出脑外,心底烧起的怒火和醋意却是踢不出去了,一遍一遍地在他心里、在他头脑里火上浇着油,让他本就已经很是暴。乱的内力更加混乱凌厉了。
每一次的走火入魔,都是以他现有的内力为基础的。此时墨麒的内功已然大成,这时候的走火入魔,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的了。先前同宫九共处一处的时候,墨麒尚且还忍着些,现在看到了一副女主人姿态出现、甚至还质问他的沙曼,他哪里还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