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数不清的银票开路,梨花很快就被喜气洋洋的朱红红喊了过来。她一看到房中正襟危坐、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的几人,就很上道地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了:“诸位客人是不是也是想听奴家说前天失火的事情?”
朱红红捣捣梨花:“你好好说!这位,”朱红红把墨麒指给梨花看,提点道,“以后是咱们的大东家了!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事无巨细的说一遍给东家听,不要添油加醋,也莫要遗漏了什么细处。”
梨花的态度果真就不一样了,脸上的表情一下认真了起来。
原本她还想着怎么添油加醋,把自己这两天已经说了近百遍的故事讲得更加离奇一点,好哄得这群客人尽兴,多给点赏钱,现下得知了墨麒的新身份,便收回了这点小心思:“奴家明白。”
梨花没再啰嗦,干脆简洁的道:“前天晚上,那两位大人来我们船上,说想听曲儿。我是咱们画舫上琵琶弹得最好的,就被他们点中服侍了。进了厢房之后,我就转进了内间,开始唱曲。他们当时还笑着问我,知不知道秦淮河上杀人的商女鬼魂唱的是什么曲子……”
陆小凤精神一振:“对了!你们是一直在秦淮河上的,确实有可能听过那所谓的‘商女鬼魂’唱的完整的曲子。那你知不知道,那歌声唱的到底是哪一首曲子?”
梨花点头道:“当然知道的,那曲子唱的应该是《唱晚·后。庭花》。只是……诸位也听到了,这曲子的词牌是后。庭花,总归是和亡国之类的晦气事儿牵着点干系,听着有些不大吉利。而且曲子里的词说的也是亡国的事情,所以不大有人会唱这种晦气曲子给客人听就是了。”
陆小凤愣了一下:“那……这曲子唱的是什么?”
梨花道:“这曲子词说是一位亡国的商女,依靠在栏杆边望着秦淮河水,夕阳倒映在秦淮河上染红了河水,像是亡国那天城中断壁残垣间燃烧的战火。她想起了自己惨死的亲人和爱人,于是便悲泣着投身于秦淮河中。”
陆小凤喃喃:“这曲子居然说的是这种故事……难怪会有传言说,秦淮河上这七起杀人案,都是投身于秦淮河中而死的商女鬼魂做的。”
林七惑然不解:“我想不明白,为何凶手要在杀人的时候唱这种歌?”
陆小凤偏过头对林七低声道:“你这就是想的太狭隘了,谁说那歌就只能是凶手唱的?万一不是一拨人呢?那唱歌的意义就不在于歌词,而在于是提示凶手杀人了。”
林七懵懵地道:“不是一拨人?这说不通啊?凶手杀人的时候听见有人唱歌,一开始还能说是没注意,后来次数多了,他肯定会知道对方是专门等着他杀人的时候唱歌啊!都这样了,凶手难道还不杀了那个唱歌的人吗?怎么可能还会任那唱歌的人继续暴露他的行动?”
陆小凤摸摸下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如果杀人的是个普通人,但是唱歌的才是那个用武力制住死者的人呢?”
林七眼睛耷拉下来:“陆大侠,你这不是又说回去了。那为什么那位制住死者的人要唱歌呢?”
陆小凤败下阵来:“……你说的没错,这还有待商讨,唱歌这事确实是说不大通,但我确定,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梨花看陆小凤和林七交头接耳完了,才继续道:“前日那两位客人,问的也是和诸位同样的问题,我和方才一样的答复了他们。他们原本还兴致勃勃想让我也把这曲子唱给他们听的,听完我的解释以后,就黑着脸说晦气别唱了。我就继续唱一开始的曲子。”
“他们不再管我弹了什么,叫了一些小菜一边吃一边开始聊天,说的内容我不大能字字都记得了,但大体的意思是,东南运来了一批盐,被他们卡在手上了,准备再过段时间,等等下面人的‘孝敬’,再开放这个关隘,让商盐过去。”
“商盐?咱们大宋不是禁止贩卖私盐的么?”陆小凤一愣。
梨花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七回头低声和众人道:“这盐是从东南沿海,遇了涝灾的县镇运来的。说是私盐,其实也和公盐没什么差别。”
宫九道:“你细说来。”
林七道:“那些县镇本就靠近海岸,而且又是些偏僻蛮荒、难以开垦的地方。虽说南方有镇南将军李光寒镇守着,但大宋毕竟幅员辽阔,总有些地方顾不到。像那些县镇,就是兵将们顾不到的地方。土地荒芜,经济贫瘠,人员稀少,这样的县镇不大好派兵。所以那里就经常遭海盗倭寇侵袭。”
“今年又恰逢是雨水的年份,那些县镇遭了洪灾,百姓生活就更困难了。没钱,就容易出乱子。所以包大人想了个办法,想着以工代赈,让那些县镇里的百姓帮忙开垦本地的海盐,送到内陆来,卖的钱就全当是给他们的工钱。”
“所以,那两个官员口中的商盐,就是指这批海盐?”墨麒问。
林七点头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