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尽头连着一条河,虫蛇满地,腥气扑鼻。
那是忘川河,忘川河上架着桥,云雾缭绕,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
河里塞满了无法转世的孤魂野鬼,苦苦哀嚎着,年复一年的挣扎着,企图爬上岸去。
不知不觉,鬼婴已经两个月大了,他生来便有意识,只是不爱说话,眼神清明冷静,小盐巴便给他取名叫做阿默。
小盐巴带着阿默在地府里玩耍,时不时撞见巡逻的鬼差,他跟鬼差不熟,鬼差们却是在几千年前就和自己认识了,看小盐巴和白盼的眼神,也带着隐隐的暧昧。
在看自己的腰哩。
他被看了一会便想起昨天夜里白盼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不会被他们听到了吧……
没想一会,脸直接就红了,他听见那鬼差嘟嘟囔囔地说:“瞧瞧,还害羞上了。”更是感觉一股热气直涌上头,抱着鬼婴一口气跑到了忘川河。
河水的腥臭味是恶鬼最好的滋补,若小盐巴还是凡人,定是连连作呕,如今变成恶鬼了,倒觉得一点儿都不难闻,只是河中嘈杂,断断续续的哀嚎悲哭传人耳膜。
“救救我……救救我……”
谁在呼救?
小盐巴探头张望。
原来河里有一鬼,还留有人的模样,正苦苦撕开啃噬自己的魂魄,痛苦和挣扎写在了脸上。
倒是新奇,往常这种地方,都是游魂之间互相吞噬,早没有人形了。
所谓游魂,便是寿终正寝却道德败坏之人,或者是到了地府才得知自己死的冤屈,久久不能忘怀,不肯投胎,迷失在奈何桥上,不慎跌下去的。
怀里的小婴儿“啊……啊……”了两声,盯着河里的那抹游魂,双眸发亮。
小盐巴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不,不许乱吃。”
这鬼婴虽是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性格却有些像白盼,表面温润如玉,内心很有主意,动起手来比谁都要狠,他用自己胖呼呼的手指,使劲扒拉开小盐巴的手指,往忘川河里爬去——
他咿咿呀呀,很是兴奋。
小盐巴没拉住,阿默的小手触碰到了游魂,游魂被灼烧似的嚎叫,另外几个互相啃噬的,逃命般一溜烟潜入了水中,不见了踪迹。
小盐巴板起脸,佯装生气,才让阿默乖乖停下了动作。
“抱抱……抱抱……”他摇摇晃晃上前走了两步,扯住小盐巴的裤脚管。
游魂勉强趴在岸边,歇息了半响,他无法上岸,阿默凶恶的气息使得游魂得到短暂的舒缓。
“谢谢……”
看起来,他在这忘川河坚持了许久。
小盐巴好奇地问道:“你前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掉入这忘川河中?”
游魂的腿和盆骨已经被撕扯得稀烂,他勉强拖着完好的上半身,说道:“商人。”
现在的商人,要是贪心,想赚快钱,的确会做些不干不净的买卖,小盐巴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想问些什么,那群本来被阿默凶煞之气赶跑的游魂又虎视眈眈地逼近,游魂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阿默失望地舔了舔嘴唇。
小盐巴把他抱起来颠了颠,一边教训一边走:“白盼不许你再吃游魂!食多了常年徘徊在这种阴郁幽怨之地存活、半毁自我意识的东西,长大以后,就要变得跟苏薄一样了。”
“呜。”阿默像是没听到般,在他怀里打了个滚。
小盐巴脸红扑扑的:“你,你再这样,我就找你爸爸去!”
说完,便朝着十殿中的第一殿,秦广王殿跑去。
白盼正翻阅着生死簿,殿堂之下跪着一鬼,佝偻着背,身上颜色及淡,应该是刚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