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一起去搞个偷袭?”罗伯特·希尔施问。
“什么时候?”
希尔施笑了。“你还没变,”他说,“你问什么时候,不问为什么。鲁昂、拉昂、马赛和巴黎的规则还算数,谢天谢地!”
“我能猜到出去干什么,”我回复道,“一次十字军东征,为了受欺骗的博瑟。”
希尔施点点头。“博瑟认倒霉了。他曾两次去找那个骗子,第二次那个骗子不耐烦了,他对博瑟礼貌地下了逐客令,并威胁说,要是他再来,就控告他敲诈。此后博瑟就犯了流亡者的老毛病,十分害怕被驱逐出境,因此就放弃追索自己的邮票了。这都是杰西告诉我的,从她那儿我也打听到了那骗子的姓名和住址。你两点钟有空吗?”
“有,”我答道,“办这种事我随叫随到。此外雷金纳德·布莱克旅行去了,两天不在。他不在,就关门,不许我卖画。很舒服,工资照发。”
“那好。我们先去吃饭,去海王餐厅。”
“罗伯特,跟我去另一家吧。昨天我挣了点儿外快,想花的钱又没花出去。我知道另外一家海鲜餐厅。让我们去那儿挥霍一下昨天省下的钱吧。”
希尔施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问道:“你跟玛丽亚·菲奥拉吵架了?”
“根本没有。我们还没发展到可以吵架的地步呢。”
“没有吗?”
“没有,罗伯特。”
他摇了摇头。“可别等太长时间了。有这么漂亮的腿和脸蛋儿的主儿可不会总耍单的!我们去哪儿吃?”
“去航海者餐厅,那儿物美价廉。那里的蟹比别处的汉堡包还便宜。我们吃完饭要去找的那个吸血鬼叫什么名字?”
“布卢门塔尔,阿道夫·布卢门塔尔。真奇怪,居然有这么多犹太人叫阿道夫。不过这家伙叫这个名倒是般配。”
“他知道你要去吗?”
希尔施点点头。“我给他打过电话。”
“博瑟知道你去他那儿吗?”
希尔施笑了。“当然不知道。否则他出于恐惧会说出不利于我们的证词。”
“你有什么能让布卢门塔尔就范的东西吗?”
“一点儿没有,路德维希。那家伙十分滑头。”
“也就是说根据《拉昂摘要》第一条行事?”
“完全正确!虚张声势,路德维希。”
我们沿着第一大道往前走。在一家鱼缸店的橱窗中,两条五彩缤纷、金光闪闪的泰国斗鱼在做徒劳的搏斗,因为它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一家糕点店的橱窗中摆着各式维也纳糕点:空心奶油圆蛋糕、果酱夹心糕饼和萨赫蛋糕。一位戴眼镜的女售货员跟希尔施打招呼。他与我并肩而行,我偷偷地从侧面观察他。他走路的姿势同从前不一样了,脸也绷得紧紧的。他看上去突然又像是当年在法国的那位领事劳尔·特格纳,而不再是卖收音机和电熨斗的零售商了。
“所有犹太人都是牺牲者,”他说,“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是天使。”
这是一座位于五十四街的楼房,铺着红地毯,墙上挂着钢板雕刻。有位穿着怪异制服的男子负责开电梯,电梯内装有护板,还镶着一面镜子。一看就是中产阶级住的地方。“去第十五层,”希尔施说,“找布卢门塔尔经理。”
我们被电梯很快送到。“我不相信他请来了律师,”希尔施解释道,“我用材料威胁过他。因为他是个骗子,所以他一定想先看看我有什么材料。此外他现在还不是美国人,因此内心深处仍旧有那么一缕怕遭驱逐的恐惧,所以他宁愿先搞清楚缘由,再决定是否该告诉他的律师。”
他按了门铃,一位姑娘开了门。她领我们走进一间屋子,里面摆着仿路易十六风格的家具,有几件是金色的。“布卢门塔尔先生马上就来。”
布卢门塔尔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是个胖墩。随他来到这金碧辉煌的屋子的还有一只狼狗。一见到这只兽,希尔施就微笑起来。“布卢门塔尔先生,这个品种的狗我最后一次见到是在盖世太保那儿,”他说,“在那儿人们用这种狗追捕犹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