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太平盛世颇为吻合、优雅而又醒目的乌纱帽下面,一张颇圆润的脸正看向这边。那丰腴的脸颊上,泛着鲜艳的红色,倒不是因为涂了胭脂什么的,而是单就男人来说,难得有如此光滑细嫩的肌肤,自然血色透明,煞是好看罢了。在高挺的鼻梁下面——其实是薄唇的两侧——蓄着犹如淡墨刷过的少许胡须。然而,在那富有光泽的鬓发上,却微微映着连一片云霞也看不见的淡淡青色。鬓发的末梢处,可见一对略微上扬的耳垂。或许是光线柔和的缘故,它们呈现出一种文蛤般的暖色。那双不同于一般人的细长眼睛里,总是含着笑。那种晴朗而灿烂的浅笑,让人不由得觉得,在那瞳孔深处,是否经常浮现着绽放飘香的樱花树枝呢?不过,但凡你稍微留下神就会发现,那里承载的未必只有幸福这一样东西。那是对遥远的某种东西憧憬的微笑,也是对周围的一切施以轻蔑的微笑。与那张大脸相比,脖子无疑显得过于纤细。他穿着一件如同油菜花颜色的绸缎礼服,衣料上香薰的气息依稀可闻。他的脖子在白色汗衫的衣襟和礼服衣襟的陪衬下,呈现出泾渭分明的感觉。而在他脸庞后面隐约可见的,究竟是织有鹤图的屏风?还是画有寂静山腰的赤松天窗?总之,那儿弥漫着朦胧得如同银灰色的光亮……
这就是从古物语中浮现在我眼前的“天下第一好色之徒”平贞文的自画像,也是有着“平中”这个绰号[2]、我的唐璜[3]的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