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话少,一辈子的口音都是标准的“山普”,吃饭总是半杯白酒。他说他没醉过,也没多喝过一口,个子高高的,牙口棒棒的,从山东闯关东到了齐齐哈尔,25岁外来务工的大叔娶了16岁的当地大户人家小萝莉,无语……我随便说说,下面这个故事,无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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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不爱下雪,可风真大,看见天气预报就告诉我会有7、8、9级的最高风力,吓得我出门恨不得在兜里揣一桶2。5L的金龙鱼,再背上一袋30斤的五常大米,这样才能确保不被大风吹得走1步退12步。
正常人一到冬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过年,吃不完的鸡鸭鱼肉糖果坚果水果,喝不完的啤酒饮料矿泉水,不用再吃泡面,躺在被窝里看小品啃猪蹄,半夜还有人求你吃饺子,吃到硬币不咽下去的话,想想都能笑醒吧。
我反倒是害怕过春节,也不知道是神经错乱,还是天生胆小,外面一有人放爆竹,我就心惊肉跳。如果是连续的几百响大地红还好,怕就怕是小学生玩的什么摔炮、划炮之类的,一声一声响,隔一会儿响一下,而且没规律,全凭持有爆竹者的心情。
要是有个孩子忽然捂着耳朵对我笑,那我简直会疯掉。
爆竹在不远处响一下,我心一惊,它再响一下,呵呵,不拜年了,先跑回家躲躲。每年都这样,真希望自己可以像星矢一样,来身铠甲。
烟花还是比较好的,没有那么烦人的响声,有画面,而且画面还不一样,放之前想象空间大,和打雷下雨类似,先有个闪电作信号,让你有准备才出声音,不那么突兀。
我小时候过年买烟花的钱得从可支配数量不大的红包里出,特悲哀,所以我一般都是买两个能拿手里呲火药的小玩意儿过过干瘾就得了,也不像大礼花限制那么多,不挑地儿,站楼道里就点着了,“呲呲”几下就完事了,还不冷,棉袄都不用裹。
印象里只一次买烟花比较多。
一年是我大爷家哥哥给我买的,他比我大12岁,对我不错,话多,爱笑,家庭环境不好,大爷和大娘离异,他从小就去外地打工,很少回来过年,所以一回来难免是要给弟弟买点玩意儿的,那年我13岁。
他几年没回家过年,太激动,陪着七大姑八大姨地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非要带我把烟花放了,拦都拦不住,结果一出门,“哐当”从楼梯上滚下去,直接摔进医院吃饺子。大家伙着急一忙,烟花摔哪儿去了都没人找。
我哭丧着脸说:“哥,烟花都丢了。”
他胳膊缠着绷带说:“没事,等哥好了再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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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段时间爱抱怨,正能量一点看不见,连搞对象都提不起精神,每天眼神涣散,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做不完的梦,然后睡了吃,吃了睡,像只办了身份证的猪一样,过完余生。
学校老师打电话:“罗迪啊,今天不来上课吗?”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嗯,睡醒了再给你打过去吧,老师。”
爷爷那年92岁,奶奶去世后,我们一起住,他的话特别少,我努力找话题,可是仍然总数不超过500句。但是我很羡慕他,身体好,90多岁还能在下楼遛弯儿的同时在超市买一桶2。5L金龙鱼和30斤的五常大米带回家,真是神了。
我说:“爷啊,你别这样,这么大岁数了,冬天外面还这么滑……”
我还没说完,我爷操着一口山东口音普通话,打断我说:“哎哟,这点东西没关系,拎着都不觉得沉,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小就给人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