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程今晚需要当值,没有久待,房门吱啦一声被重新合上,宋予衡难耐得胡乱挣扎,薄被滑至腰际,露出将解未解的衣带。
绕指柔致瘾,这种药长期吸食会逐渐侵蚀神智让人沦为欲望的奴隶。
宋予衡死死盯着矮几上的熏炉,意图打翻它,可他现在连易断的棉布带都挣脱不了,打翻熏炉是他穷尽所有也无法办到的事情。
身体受绕指柔支配的反应令宋予衡痛不欲生,任人亵玩的屈辱把他彻底推往无望的深渊,他十指紧攥,指甲嵌入掌心,眼泪顺着眼角浸入鬓发。
谁能救救他?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烛光晃动了两下,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宋予衡疲惫得睁开眼,那人拉下遮脸的黑布:“义父,别怕,是我。”
宋予衡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反复睁眼闭眼确认眼前人并非他臆想出来的幻象,颤声道:“然思……”
容策解开绑束宋予衡的棉布带,轻托起他的头把他从床榻上扶起来,宋予衡乌发贴在汗湿的肌肤上整个人宛若从欲水中捞出来一般。
容策掩上他的衣领,五指稍微顺了顺头发用发带系好,帮他穿好外衫,另取过屏风上的披风罩在宋予衡身上:“是姚将军查到义父藏身的具体位置,他被人盯上了,我来带你走。”
宋予衡算无遗漏,从不做毫无把握的事情,明知容策孤身一身前来祸福难料,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趴在他肩膀上就那么跟着他走了。
顾双程在京郊的这处私宅隐在竹林松涛之中,通往此间的羊肠小道九曲十八绕,即使明确具体方位也不易寻找,是以顾双程并未派太多人把守,容策背着宋予衡很快摸到后门。
不远处昏黄的烛光渐行渐近,容策转身把宋予衡护在身后,阴影中走出来个与容策年龄相仿的少年,宋予衡道:“顾双栖?”
顾双栖提着灯笼打开后门:“你们走吧,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容策满目戒备与怀疑,宋予衡哑声道:“谢谢。”
姚殊与宋予衡交好,姚府在容承寅薨逝后就被容承询监视起来了,姚殊不知宋予衡是死是活,还是姚殊的父亲姚钦鹤探访到宋予衡可能被顾双程藏匿起来的消息。
京都那么大,死士出身的顾双程狡兔三窟,购置的私宅大多也是挂在看似毫不相关的人名下,姚殊在严密的监视下不能有大动作,于是不配给孝懿太子守灵,扔在废弃宫殿中自生自灭的容策按照标注的位置悄无声息得找了宋予衡三个月。
那晚容策背着宋予衡在深山中走了三个时辰,寡言少语如容策为了哄他开心绞尽脑汁讲了很多一点也不好笑的故事,只字未提太子府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为何容显并未因容承寅薨逝而迁怒他,而他又是如何在容承询控制的太子府中死里逃生的。
东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山间桃花灼灼,山花烂漫,宋予衡忽然间涌起了无比强大的求生意念,他不能死,他死了老师对他多年的教导付诸东流,他死了太子殿下的冤情再无重见天日之期,他死了又该如何讨回容承询、顾双程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
他死了……然思该怎么办呢?
既然这具躯壳已经脏污不堪,那便用这仅剩的筹码去为然思博一条生路,他得把然思送走,送得远远的,送到容承询鞭长莫及的地方。
他已入地狱,何必再让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玷污然思呢?若有可能,他日再见,他要把海晏河清的西秦交到他手中。
他的殿下应居于明堂,不染尘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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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老师教导我君子立世,当持身守正;太子殿下信奉仁善治国;我以为良臣遇仁君定能还西秦锦绣盛世,我以为步步为营可以拨乱反正,我以为我能护你周全,可我错了,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予衡凤眸噙泪,浑身战栗:“然思,我五岁由随先生亲自教授正统武学,每日寅时三刻习武练剑,寒来暑往十数载不敢有丝毫懈怠,随月剑法在我手上扬名立万,我的剑术曾是习武之人追求的登峰造极。
我积攒了十八年的骄傲被他们一夕之间全毁了,我的手再也不能练剑了,那时我想没有武功也没有什么,不是还能科举入仕吗?轮番酷刑拷打也没有什么,不就是皮肉之苦吗?
我伤得太重,强行同’房估计会被玩死,顾双程无法与我发生实质关系,就换着法的让我像男妓那般伺候他,我示弱用话术把他绕进两厢情愿的圈套,可最后他还是给我下了绕指柔让我雌伏,还好你及时来了,不然……我不敢想。
你看,你以为的阴谋诡计在卑鄙无耻的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想死,我太想要个解脱了。
可你为何就来了呢?
然思,我想我还是舍不下你。”
容策环在宋予衡的手寸寸收紧,指腹触到他的眼角,宋予衡眼睫缓慢眨动,湿潮的泪水霎时在容策指间晕开:“我骗你去菩音寺避灾,实则让姚殊帮我制造面见容显的机会,那时容显还不似现在糊涂多疑,不好娈童,不喜女色,只是有些平庸无能罢了。
我不知道为何宫廷政变会让我变成众矢之的,容承询恨我,顾双程恨我,容显也恨我。
他逼问我杨辞书的下落,轮番酷刑究竟是没躲过,不过也不算坏事,流那么多血间接解了绕指柔,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