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猥琐青年还顶着一张美的天怒人怨面皮。
好在阎子詹天不怕地不怕的鬼见愁性子就怕玄翎的拳头,玄翎的不仅拳头硬且手段黑,曾经一拳打掉他三颗牙。虽然是乳牙,但当时玄翎逆光中高大威猛的身影还是在阎子詹心里投下了一块不小的阴影。捂着差点儿就被烧秃的眉毛躲开她老远后,道:“知道你要来,所以早就备了酒菜,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动脚的。”
玄翎这才看见,屋里的小火炉上温着酒,炉边摆着几道阎子詹亲手卤制的卤味用来下酒。如东皇太一酿酒的手艺一样,阎子詹的卤味也是一绝,可惜他本人吝啬,四界中尝过他手艺的也就老君和玄翎两人。
自打上次她胡诌八扯地说凤凰一族受伤后味觉失调,初息便将药改了方子做的极苦极涩,每每喝完之后都恨不得将舌头割下来。如今初息还压了一道禁酒令下来,玄翎伸手从火炉上拎起温好的酒壶朝着阎子詹不满道:“你如今连喝酒也这样小家子气了吗?”热气腾腾的酒壶在她手里不过转了两圈,就一滴不剩了。
阎子詹一边心疼地叫唤:“哎呦!这可是般若啊!没你这么喝的!”一边又温上了两壶新酒,叹了一声才转回正题道:“那小娘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古战神?瞧着柔柔弱弱的,你真没认错人?”
玄翎摇头,往嘴里塞了一片切的薄如纸片的牛肉,道:“你那是没见过她拿破浪剑的样子,只有四个字能衬得起她,所向披靡。”
阎子詹啧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每次说起东皇太一你就跟那怀春少女似的。”
玄翎拿酒的动作一滞,露出一个苦笑:“那是因为我曾见过她身穿战甲被烈火吞噬的样子,那把火还是我放的。”
阎子詹替玄翎将新温好的般若拎出来放到她眼前,劝到:“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也寻到她人了,总算是为时未晚。”
“我也是这么想的。”玄翎说,“我上次回去,老师跟我说了这么一桩事。东皇太一昔日以肉身焚寂来压制东皇钟的灭世之力,肉身消散的同时她的元神一分为二,其中之一是她昔日在四界中滚出来的一身戾气,这些年在心中化为恶念生出来的灵识。另外一部分你也知道,就是战场上我好容易寻回来的炽元丹了。”
阎子詹内心十分通透,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妖界之中其实是存着两位东皇太一,一正一邪。可是玄翎,你又怎么能确定你身边的这位不是那恶念生出来的东皇太一呢?”
玄翎道:“此事说来话长,也与我此次受伤有关。”她将五妖的“弑神阵”中的古怪与其中近十万的怨魂详细与阎子詹说了一遍,又将初息不会是恶念而生的缘由讲了一番。
“原来如此。”阎子詹点头道:“我本也有一事想要跟你说,此前簋市中我去收逃亡妖界的怨魂时,那山樱树中逃走了一人。当时那巫门少主也在,你也晓得四界里在没有比她们巫门更邪乎的了。那少主说逃走的可能是为祸四界的源头,让我还忧心了好一段日子。事后想了想,逃走的那人身影虽然看不真切,却十分像你怀中抱着的小娘。”
玄翎眉头轻皱,道:“这恶念身负东皇太一半神力,若等她修出实体,就算是东皇太一本人也难以将其控制。更何况,如今我还差一枚炽元丹的碎片未能集齐,此事棘手得很。”
阎子詹脸上蒙了层酒意,拿着筷子敲着盘子道:“小凤凰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妈,莫不是六百年你那胆子也跟着炽元丹一起碎了?你且去寻你的炽元丹,恶念一事我来帮你打探,那位巫门的少主在我这里欠下了一桩人情,过两日我这家门修好就走一趟傲君山。”
玄翎这次来确实是想找阎子詹帮忙的,只是话未开口,人家就痛快地应了,反倒在心里生出感慨。一时感动,难得郑重地举杯道了声:“有劳子詹了。”
阎子詹广袖一挥,笑的媚态万千:“赶明儿你也让我揍一拳呗?”
玄翎:“……”
一顿酒喝完,玄翎带着一身酒气站在厢房前,生怕初息闻到任何蛛丝马迹地小心推开房门,正准备把沉睡咒再加固一下,忽然一道黑气撞进了屋内!
这黑气来得极其迅猛,也大大出乎玄翎意料!黑气向初息卷了过去,初息和玄翎不过几步之遥,两人的目光相接,分明看见初息双唇张开正要说话,黑气旋进了她的腹内,将炽元丹从她身体里强行拽了出来!
这一变故实在太快,屏障未起苍穹难唤,眨眼的功夫那黑气便已裹了炽元丹消失。
初息的身体顿了顿,目光一瞬间滞了下去,光华全失。
“初息!”玄翎心狠狠一坠,正要向初息奔去,只见初息的身子化作一片桃色光芒,无数花瓣往空中飞散,布满了整个房间。
光芒褪去,方才初息待着的地方只剩一朵静置的桃花。
☆、第91章 呕血再逃
玄翎伸手将那朵桃花拾起,桃花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炽元丹在她眼下被夺,没有神力维系桃花上附着的生魂能维持多久?她顾不上还没好利索的伤口,凌空抓来苍穹沿着炽元丹留下的微薄气息追了上去。
方才那一瞬,她几乎毫不犹豫地认为那黑影就是她要寻找的恶念,可这会儿追出来百里,眼看着要出了冥府,却嗅到一丝妖气。
玄翎脚下一顿,正要分辨那丝妖气的来去向时,那妖气与炽元丹的气息一起消失在冥府的边界。
冥府苍茫的边界阴气又湿又重,紫色光华从边界一端向上弥漫开来,这是一个昼夜的交替却将所有的踪迹都抹了个干净。玄翎追了这一路,肩上的伤口也崩开,血色浸透外衫。焦虑和恐慌在她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身形一晃想要再往前追去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拦住。
阎子詹一手按住她正在流血的肩头,冷言道:“不要命了吗你?”
玄翎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前面出了冥府的边界就是四大凶兽镇守的亟行山了,她这样子过去确实与送死无异。
她脸色极差地看着身旁的阎子詹道:“子詹,我……”我字刚说了个头,她只觉得之前一直强压在胸口的一团像要撕裂她的痛楚呛至喉头,一口喷了出来。
玄翎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幸好阎子詹眼疾手快地给她扶住了,只有苍穹嘭地摔在地上。
“敢在我的地界上动手,对方是有备而来。”阎子詹撒手放出一把指甲大小的黑色食妖蠓,食妖蠓以妖气为食,是以对妖气极为敏感,哪怕是再细小的妖丝都能被它们察觉。阎子詹这一把食妖蠓放出去,小虫们立刻呈雾状散开。照理说有妖物进到他冥府的地界,他该是第一个感知到的。偏偏前阵子五妖联手掘了他的后院,这窟窿还没补好倒成了有心之人的方便之门,若说没有一早的盘算,打死他阎子詹也是不信。
可能打这么一手好盘算的人,除了格外了解她这位好友的东皇太一还能有谁呢?想不到这恶念生出来的灵识不仅夺了原主的神力,还晓得利用记忆摆玄翎一道。当真是不能小觑了,只不过……他拉了一把还在失神的玄翎,气道:
“瞧你这个样子!既然那恶念是来夺炽元丹阻止东皇太一恢复,说明她现在也是没能修出一个实体出来。你家太一上神又不是纸糊的,就算被东皇钟烧成灰了不是也能回来?炽元丹既然是在我这儿丢的,我就不会不管,你在这里一副要死要活的德行是要做什么?哭丧么?未免太早了!”
阎子詹不愧是玄翎一同长大的好友,脾气一样大得很。玄翎压下满嘴的铁锈味儿,捞起滚在土里的苍穹撑着站直了身子,这会儿她胸口的那团撕心裂肺的痛楚平息了不少,也是被阎子詹一顿话说得缓过了神,哑着嗓子道:
“哼,你何时见过我哭丧?我焦急是不假,毕竟她的生魂寄托在一朵桃花之上,可这朵桃花能维持多久我却无主意。”这才一时心急攻心,呕出血来。
阎子詹叹了声道:“你先随我回去把伤口处理了,我这里虽没有什么珍贵草药,好在老师曾经留给我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