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种半是打趣一样的温和口吻,深深地传达到了因为返回充满疯狂的研究所时间而茫然失去自我的路西法多的心里。
在空中乱舞的桌子和椅子的残骸唐突地落了下来,残骸撞到残骸上面的不愉快声音和震动让空气产生了摇荡。
就连这份震动都刺激到了骨折的剧痛,莱拉一面咬牙忍耐着,一面等待着好友回应自己的呼唤。
朦胧睁开的双眸中的黄金色逐渐改变了色彩,恢复成了沉稳的夜色。与此同时,在可以媲美人偶的精致美貌上,人性的温暖表情逐渐复苏了过来。
虹彩是漆黑色的稀有双眼,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女性的身影。
从裂开的额头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好像眼泪一样从面颊上滚落,在纤细的下颚周围制造出了红色的血滴。原本把头发束在后面的发夹已经被损坏,凌乱的黑发贴在面颊上被血所打湿。由于骨折的剧痛而失去了血色的浅黑色肌肤变成了灰色,勉强挤出微笑的嘴唇因为颤抖而扭曲。
路西法多的一只手无比缓慢地抬起,在眼看就要碰到她骨折的右肩之前停了下来。
感知了念动力发动的PC环的警告音再次响了起来。但是遮盖了教室地板的残骸却没有任何动静。
莱拉额头裂开的口子中的血液停止了流淌,很快就愈合的伤口甚至没有留下疤痕。与此同时,右肩热辣辣的骨折疼痛也很快感觉不到了。
至今为止他也是这个样子治疗受伤的她的。
他的发作会把周围卷入破坏的漩涡。说老实话莱拉也很害怕。即使如此她也会冲进漩涡的中心,因为她知道路西法多一定会回应自己的呼唤而回来。
路西法多一恢复清醒就治好了莱拉。
因为相信路西法多需要自己的声音,所以她才能超越恐怖和痛苦,来到他的身边。
治好了莱拉的伤口后,路西法多开了口。
〃对不起,莱拉…已经够了…我已经可以了。〃
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的莱拉,强烈地否定了好友仿佛要放一切的说法。
〃不行!你放弃了的话就是输了。你什么错也没有。〃
〃我无法忍受再进一步伤害你…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牺牲到这样…这样的地步…〃
用小小的,但是悲痛无比的声音如此诉说的路西法多的黑色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闪闪发光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再一次汹涌而出的泪水,迅速地在面颊上留下了一行痕迹。
凝视着满面泪水的美貌男子的莱拉,就好像在看着电影画面一样,产生了缺乏现实感的艺术性感动。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泪水。被认为不适合担任士官,而不得不离开学校的男人的挫折感,由于无法如愿发挥力量而产生的不甘心,因此而哭泣的男人们的身影她曾经目睹过不止一次。
因为同样以成为士官为目标,所以莱拉也会产生共鸣,会无奈地咬着嘴唇目送他们的身影。
但是,路西法多的泪水不一样。
对于袭击自己的不公平事件,他从来没有开口表示过愤怒。
没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发火,只是还是和至今为止一样,是个自由行动的问题儿。
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心灵屈服于没有道理的力量。他的心境可以用若干个单词来表现。也就是说—倔强、逞强、强忍。
这个好像不良小鬼的超绝美形,是自尊心高到了恐怖程度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现在却因为莱拉为了他而忍耐疼痛的事情流下了眼泪。意识到这一点的莱拉,不由自主地冲动地抱住了他。
〃没有什么大事,路西法多。就算我受伤了,你也会立刻为我治好吧?所以完全算不上什么啦。真的。就算是现在也一点都不疼。你就相信我的话吧。最痛苦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可思议的,以那天为分界线,路西法多再也没有出现发作。
曾经强硬要求把他退学的集团首领遭到了处分,所以在他不再引发问题后,声讨他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不知不觉中,士官学校恢复了绑架事件前的平稳日常。
莱拉认为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莱拉曾经因为女性在体力和臂力上天生逊色而不甘心地哭过不止一次,不过当她注意到男人也有相当吃亏的地方后,就几乎不再因为这个事情而哭泣了。
偶尔男人会在女性做梦也想不到的部分难以置信的脆弱。就算是遭受了让他们短时期内都无法振作起来的伤痛,他们也无法表现在外面,只能默默地忍耐。他们的精神构造似乎让他们无法倾吐出真心的示弱和难过。
这个样子的话,一旦遇到逆境就会不断累积压力吧?首先,因为无法表现在语言和态度上,所以周围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弄不好只会产生误会。
路西法多还是特别的笨拙。
明明在容貌、头脑上都是出类拔萃优秀的男人,但是在感情方面很多部分只相当于三岁小孩,而这一点就容易招来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