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2日数九寒天,北方的冬夜寒风瑟瑟。不知为何,大年初三,凛冽的风卷着额毛绒似的雪片,纷纷扬扬。这时候的人们,应该哪儿都不去,窝在家里,享受暖气的庇护。不过哪儿都有例外,在城市一隅的某个火锅店里,四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正在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前,推杯换盏,酒意正兴,谈笑风生。「来来来,哥几个再走一个,不为别的,就为咱老程喜升科长,这仕途以后妥妥的」穿着休闲装的精瘦男子举杯祝酒,其余三人随即碰杯,杯子不大,全都是一口闷。「真的啊,老程,就说你这岁数,当上正科,咱班同学里,没几个!」「唉……以后啊,估计也升不上去了。普通家庭的人家,到这个位置就行了」被叫老程的清秀男子推推眼镜,夹片涮好的牛肚放在碗里。「兄弟之间你说这话就谦虚了啊,凭你的能力……还有,还有你岳父的人脉,就仕途这片儿,以后我,谢子和大飞就指你了,有事儿就找未来的程局长,那啥事办不成?」「你可别坑程哥啊,赵哥,你要这么干,他不得大义灭亲啊,哈哈哈哈」叫谢子的男人把裹蛮蘸料的羊肉往嘴里送,边嚼边说,丝毫不影响其口齿清晰,一旁的大飞在座上往后一瘫,看着有点疲惫,眼神似有几分落寞,几分醉意。「大飞咋了,不在状态啊,多了?」「没有,困了……吃困了」「这才多点儿啊你就吃困了……」赵哥夹起辣锅里那大一团茼蒿,沾着红汤再和着麻酱往嘴里一吸熘,那滋味没治了。「应酬太多,血压有点高」大飞拍拍自己的肚子,继续笑呵呵道:「没事,一会儿就好,这才几瓶啊……你们他妈肉下好了咋不告诉我呢!」大飞这下来精神了,端着碗赶紧夹锅里所剩无几的肉片,几个人吃得不亦乐乎,脚下各自排着六瓶空空如也的老雪花。「大飞干这行的,应酬少不了……没办法,酒桌文化,以后啊,咱当上主管后,就不用喝大酒了,好好养养」老程拍拍身边大飞的肩膀,关切地说。「程哥啊,这可不是主管才能有的待遇啊,那得是大总经理,我才是个破副主管,咱在领导面前就是个孙子,妈的,菜没上齐就先喝两缸白的,喝高兴了领导还起哄:『小飞这孩子会绝活啊,来啊,拿瓶啤的,旋一个!』妈了个逼的我真想给他脑袋一棒槌!……唉,我能说啥,咱就是个打工的,啥也不说了,路还长,趁着身体抗造,赶紧多升职加薪吧」赵哥心疼地给一脸委屈的大飞夹肉,老谢给赵哥,老程和大飞满上酒,感慨道:「混社会,谁都不容易啊,说实话,还得是赵哥轻松,你看,大学老师,课少私活多,就说他自己开那个班多挣钱。你说我当时咋没考个博士?这要当个法学教授不也挺牛逼,没准我也能走仕途」四个人又一撞杯,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苦涩。老程把拼盘里剩下的丸子分别倒进清汤锅和辣锅,又各点一份羊肉和牛肉。几个人虽然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但酒过三巡之后,他们卸下平时的伪装,言谈举止不再沉稳,彷佛回到二十出头的年纪。「咱哥几个,嗝……可以说都出头了。你看我,大学教授;大程,这是科长;大飞,销售部副主管;谢子,着名大律师。大言不惭地说,咱们都算成功人士」赵哥有点亢奋,也可以说有点飘了,搂着老谢的脖子侃侃而谈。「赵哥,咱们可不是成功人士,那都是大官大老板大富豪」大飞靠在老程肩膀,老程拍拍他脑袋,也靠了上去。「那得看怎么比,你说他们就成功了?他们一天天的又公司运作,又人情世故,又筹划项目……我跟你说,他们比咱们还累挺!诶,是!人家有钱,那咱们缺钱吗?」「有一说一,是挺缺钱」老谢扶着脑袋,在旁边笑嘻嘻地拆台。赵哥一窘,比比划划继续说:「那……你这此言差矣。就咱们这个岁数,有车有房,还能自给自足,还能供得起家庭,我觉得咱们已经挺成功了。至少咱们这辈子,只要不犯错误,往后的日子已经不愁了……说句现实的话,三十而立,普通人家那三十立得起来吗?咱国家有多少人还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不敢结婚?甚至家都养不起?」老谢冷哼一声:「还二胎,三胎……我现在养一个都费劲,还三胎,政府出钱帮我养孩子我就生」「还能怎么办呢?日子还得过,钱还得挣,疫情时代,活着就挺好了」老程幽幽地说。「可以说,哥几个都很幸运了,一路比较顺,压力算是小的了,生活方面咱们基本没啥问题。你看,老谢和老程工作稳定,英年早婚;大飞,也马上要结婚了,我……」赵哥说到一半,神情惘然,突然不说话了。「噗呲……哈哈,继续啊,赵哥,我们还听你发言呢」兄弟们笑得毫不掩饰,老程给赵哥倒酒,调笑道。「唉……再说嗓子该发炎了」赵哥一口苦酒入喉,其余三人二话不说马上跟着……哥们之间的酒局就是如此,没那么多说道,除非喝不下,不然谁也别偷酒、养金鱼。老谢拍拍赵哥颓丧的后背:「赵哥,面包会有的,对象也会有的……」突然,大飞脸色一变,气冲冲地把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摔!「啪!」「结婚?……我他妈不结了!」「为啥啊?!」其余三人吓得一愣,异口同声。大飞自斟一杯,仰头就闷,嘴唇张了张,却迟迟开不了口。「大飞,有委屈了,想说就说出来,不是外人」赵哥关切道。「都是兄弟……我也不嫌磕碜了,我对象……把我绿了」「不是……她咋想的?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对她啥样更不用说,咋能……」「异地……我算是知道了,啥他妈叫舔狗不得好死」大飞咬牙切齿,红肿的双眼噙着泪水,倒酒的动作很用力,只把杯子磕得直响。「嗝……去年说的妥妥的,她辞了来我这儿工作,我都能安排好,可是一拖再拖,我以为她那边工作辞职规定和流程,没办法尽快走,好,那我等。可是呢?她越来越不跟我交心,有时候说话都是尽快结束,不是休息了,就是在忙在加班,甚至大半天都不回我话了!」大飞抽出餐巾纸擦擦眼泪,继续道:「我以为情侣平淡期嘛,虽然介意,但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去年国庆我说去看她,她说加班出差了,假期还短让我别去了。我还有点纳闷,国庆节她那个部门加班也轮不到她啊,她说这是领导定的没办法推脱。然后我就一直有点怀疑,但是异地我也没办法,前几天我跟她一个不怎么熟的但是通过打游戏认识的同事开黑,他问我跟女朋友旅游怎么样?我还有点懵,但是意识到点什么了,就含煳先答应,后来那人说,他听到她闺蜜跟他们唠嗑说我和她假期怎么旅游怎么甜蜜,我当时就麻了……」「怪不得国庆聚的时候你不太高兴,你还说没事儿。大飞,这种情况还留着她干嘛,找个更好的!」赵哥声音有点大,为兄弟鸣不平。老程在一旁默默无言,老谢又给大飞填点菜,问道:「然后呢?你质问她了吗?现在是想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没质问,我偷偷查她的手机,什么也查不到,什么都查不到才是最让人怀疑的。后来我在她拿的电脑里查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的聊天记录。妈的,我是真的没想到,她平时跟我装纯,跟那个男的就彻底是一个y娃荡妇。而且绿了我,还他妈舔个逼脸跟我一起回来过年!我他妈真想俩大耳刮子抽死她!现在她就在我家,跟我家里人开开心心其乐无穷的,我爸我妈已经把她当准儿媳了,我呢?我看着她我就控制不住愤怒,我还不想让我父母他们伤心」「那……就年后找个时间,摊牌吧,现在先别让叔和姨知道」最新地址;≈65337;≈65331;≈65318;≈65368;≈65331;≈65294;≈65359;≈82;≈65351;;老程冷静地说,一双眼睛藏在眼镜上的水汽之后,朦胧不清。「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就比不过那小子陪她四个月?」大飞真的很迷茫,带着哭腔,继续抽纸擦眼泪。「妈的……丢人了」「大飞,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她不配。为她这种女人不值当」赵哥安慰道。「我知道,可是这感情也不是说拿得起就放得下的……我是明白一件事儿了,别对女的特别好,当舔狗,舔到最后他妈的一无所有」大飞又一杯酒灌下去,满眼苦涩,更在心中。「趁这个功夫,多来几次分手炮不就完了,放心,不犯法」老谢看气氛不对,开始唠点带颜色的话题。「嫌脏,恶心」大飞嚼着金针菰摇摇头,老程掏出烟盒,递给大飞一根烟,又递给对面两人,不一会儿,这边更加「雾气昭昭」。「服务员,填点儿汤」赵哥吐口烟圈,招呼人过来。年轻的女服务员拎着大壶过来,有些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对他们说:「先……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女生说完有点畏惧地往后缩。也怪不得人畏惧,这四位抽起烟来个顶个的社会。赵哥,大学老师本就严肃;老谢,律师,气质更冷;大飞是副主管也有气场,老程是科长还戴着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四个人还都抽着烟,谁看了都下意识地离他们远点。前台的服务员们都有点诧异,本来这四个人说说笑笑还挺欢乐的,怎么一下子气氛那么压抑了。「咳……马上就把烟掐了」赵哥一带头,几位都把烟掐了,女服务员如释重负,赶紧熘之。「感情的事儿啊,说不清楚,这不还有模范夫妻吗?老谢讲讲你和弟妹的爱情」赵哥转个话题,这情况来说,两个已婚的人最适合成为谈资,毕竟赵哥这边,还是单身,没啥好说的。「我啊……没啥可说的,激情一去,就平淡了,孩子都有了,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老谢无所谓地调侃道。「这咋的……老程你咋也这表情?你们露出这种表情,弄得我都不敢谈恋爱,不敢结婚了……」赵哥一时语塞,没想到三个兄弟的感情生活都有问题。「赵哥,就这么跟你说吧,结婚这大事,千万别草率,一定要三思慎重,最好找个爱你的,要么就找个合适的」老程敬赵哥一杯,赵哥不解地问:「老程你这边……有啥问题了?」赵哥这一问就有点后悔了。「没啥,就是现在的婚姻生活,跟我之前想的大不相同了」话音刚落,电话响了,老程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谁电话啊,你这生气了啊」「哈,有点吧,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啥事……明天就过去了」老程语气凝重,嘴角的弧度甚是冷峻。「程哥,大过年的,别跟嫂子生气。虽然我说别当舔狗,但是女人嘛,该哄着还得哄着」大飞拍拍老程肩膀,「啥矛盾都会过去的,再说你们之间还有俩孩子呢」「弟妹人美又贤惠,有啥事稍微让一让就行了,再知书达理的女人,也有任性的时候」老谢往老程碗里夹了一大片牛肉,「吵架不能太较真,吵好了,那叫夫妻之间的情趣,吵不好,呵呵……」老谢边说边摇头,满眼沧桑。老程叹口气后,点点头,算是应了兄弟们的安慰,接着说:「诶呀话题又沉重了,来接下一话题,赵哥有没有啥新情况啊?」「咳……诶怎么突然又谈到我身上了?」赵哥一个激灵,顿感来者不善。当然兄弟面前,也没啥好掖着的,反正他们也不会乱说,就讲一讲自己现在心意的目标。店外风雪渐小,但更为寒冷。眼看着街边的雪越积越高,哥几个的饭也终于吃完了。结账走人,四个人在街边叼着烟慢慢熘达,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响亮。昏黄的路灯下,四个人的身影,既真实,又抽象。「再见面又得半年」老程抽完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有时间上线联系」赵哥笑嘻嘻道,「排位带你们上分」「打不动了,赵哥,你身边是学生,青春洋溢的,我们一天忙得贼死,回家就想睡觉,唉……」大飞穿得略少,边搓手边说。老谢嘟嘟囔囔:「还他妈得回去交公粮……你说一天都累得不要不要的了,谁还有那心思?」赵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唉,人到中年,好好锻炼吧」「走了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回家了跟弟妹好好聊一聊,大过年的,别生气」赵哥总觉得老程反正上状态不好,就多劝几句。灯光下昏黄的雪面,渐渐留下四人并行的足迹,直到消失在尽头。——————————————「喂,妈」「程莱啊,你和诗彤在哪儿呢?怎么下午回家你们就都不接电话啊?」电话里是一个老妪的声音,语气很焦急。「啊,我刚刚出去办点事儿,手机静音了,这不才打开手机,刚想给您打电话呢」「你们都在家吗?」「我不在家,他们都在家呢」「那怎么给诗彤打电话不接,亲家公亲家母打电话也不接啊?!」岳母的声音更加急躁,这时一个老人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程莱啊,我和你妈上你那儿去了,你现在在哪儿呢?赶紧回去看看,别是出什么事儿了!」苍老的声音很强势严肃,更似命令的口吻。「好的,我马上回家」夜晚,呜咽的风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一声声嚎叫,也不知是谁家在打架。程莱在楼外看着自己家明亮亮的窗户,却迟迟不上去,他躲到角落,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打开通讯录,点击那个命名为「老婆」的号码。「嘟……嘟……」忙音在雪夜里格外响亮,好一阵也没人接,便被自动挂断了。这里没有路灯,四周漆黑一片,他盯着屏幕,手机的亮光打在他的下巴上,也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通了,传出一个沙哑又疲惫的女声:「喂,干嘛?」程莱没说话。「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温柔,彷佛能融化满天飘雪。「我……决定了」「你别做傻事……」程莱把电话挂断,因为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到单元门口,急匆匆下来两个人影,程莱见状,趁机在角落里快步走过去。「程莱?」「爸,妈,我给诗彤打了几遍电话,也打不通!」「那赶紧上去啊!」老岳父对程莱大声喝道。程莱二话不说便窜上楼梯,只是在楼道里,他看见不少门都敞开一条缝,而且门后都有人,他们一见是程莱,立刻就把门关上了。楼道里,似乎……传来一声声抵挡不住的,奇怪的声音,越往楼上,声音越大。五层楼,程莱一熘烟就跑上去了。他静静地站在门外,手在兜里没伸出来。门里,是女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浪笑,就像面对面一样,一清二楚!岳父岳母没一会儿也上了楼,走到四楼五楼当中的平台,听到那种毫无掩饰,放浪形骸的叫声,慢下脚步。岳父咽了口口水,心中暗道不妙,他看着自己的女婿迟迟不开门,身体也在发抖,而岳母低头,还很娇嫩的手不停地攥着衣角……或多或少,他们也猜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啊……快!使劲啊!」门里,女人破音的尖叫已经证实了此刻的好事,再傻的人也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程莱终于把钥匙掏出来,颤巍巍地把钥匙插进去。「哦……诗彤,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岳父立刻三步两步跑上楼,而程莱,也把门打开。钥匙,从程莱手里滑落,一瞬间,整个楼道里,充斥着那个y糜的声响,和两人不知廉耻的疯狂号叫。「啊!啊!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干死我吧!啊?!」江诗彤面无血色,浑身颤抖地望着门口的两个男人——父亲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