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1部分（第1页）

前言

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风轻轻撩拨着窗下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更加衬托出夜的寂静。我于人们的酣睡声中，小心翼翼地穿过那岁月的花园，曲曲弯弯的长廊尽头，一扇记忆的角门悄然开启。

门内，现出一大片郁郁葱葱、望不到边际的松树林，中间横亘着几条蜿蜒的铁轨，显示着小镇的相对发达。铁轨将林子一分为二，两个一脸青涩的小女孩儿，手拉着手平行地走在其中的两道轨道上，她们的身子不断地左右摇摆着，两双小脚也在窄窄的轨道上左右抖动，为了保持住平衡，两个女孩终于松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将双臂努力展平，林间的微风送来了她们一阵阵的尖叫声和银铃般的欢笑声，只听其中那个稍矮一点儿的女孩子说道：

“仙儿，不行了，我要掉下去啦……”

“莫然，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另一个女孩儿鼓励道。远远地驶来了一列火车，绿色的车头喷着白气，像一条巨蟒　“咣当咣当”地向前冲来，它的额头上用红漆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东方红”，莫然见状率先跳下铁轨，站到一边，并大声提醒着仙儿：

“仙儿，有车来了，快下来。”

仙儿抬头看了一眼迎面疾驰而来的“巨蟒”，没有过多反应，仍然镇定自若地平举着双臂，沿着轨道一步一步地走着直线，莫然面露焦虑，伸出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地喊：

“仙儿，快下来啊，危险！”

“东方红”越来越近，并发出刺耳的鸣笛声，扑面而来的气浪几乎将仙儿的头发竖起，仙儿终于大笑着敏捷地跳下轨道，站到另一边的碎石上。一瞬间，长长的列车将莫然和仙儿分离开来，快速行驶所带来的气浪使莫然不禁又退后几步。车窗在莫然的面前一闪即逝，而时间却似乎定格在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仙儿是被永远的分开了。不知过了多久，莫然终于再次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仙儿，她几步跳过铁轨来到另一面，关切地拉住仙儿的手说：

“仙儿，你胆子可真大，吓死我了。”

“怕什么。你以为我会想不开吗？即使想不开，我也不会选择这种死法，太难看了。”

仙儿的表情有些亢奋，随后，又是一阵大笑：

“真痛快！”

此时的仙儿在莫然的眼中有点陌生。仙儿望着渐行渐远的巨蟒，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铁轨尽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两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眨动，好奇而茫然的望向远方的世界……

温馨一角

太阳透过窗子，斜斜地射在位于房间北面的炕上，莫然在收音机播放的音乐中醒来，睁开眼睛，看着棚顶的龙凤呈祥图案，不由觉得生活真美好。她从被窝里探起上半身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才6点刚过，而母亲尹青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计，莫然头顶那台缝纫机发出了“咯愣咯愣”的转轮声，早已习以为常的她，丝毫不觉得这是噪音。父亲莫振龙则在院子里的菜园子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耕种，这些菜是全家夏秋两季的主要伙食来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吧，虽不那么浪漫，却十分平实温馨。

莫然想起，昨天傍晚在饭桌上，莫振龙还有点得意地自诩家里是书香门第。莫然的爷爷曾经是中学的校长，爸爸莫振龙，爸爸的姐姐、姐夫和妹妹、妹夫，以及他们的孩子，有很多都是为人师表，堪称是一个教师世家。莫然家里的书也很多，五花八门的，晚上闲下来的时候，伴着尹青的缝纫机响声，莫振龙就抱着本书看，有时候遇到有趣的话题，还要给妻子孩子们讲解一番。因此，莫然和哥哥莫辰也很小就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认的字比同龄人要多些。

而在父母之间，莫辰兄妹其实更喜欢母亲些，尹青文化水平不高，只上过小学二年级，当初辍学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常常要打着赤脚走几里地去上学，遇上农忙或家里有事，就必须要中止学业回家帮忙。那个环境下，人们也并不重视教育，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得文化在日常生活中起到什么大作用。于是，二年级刚毕业，当尹青和父母提起辍学的想法时，二老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不想念了，那就下来吧，女娃儿书读多了也没啥用。文化的限制，注定了尹青只能做一些日未升就要做、日落还不能息的苦力活。

生活的窘困并没有使尹青变得麻木，她的性格温和开朗，为人处世有分寸，在左邻右舍中人缘很好。反而是莫振龙性格坚韧之余略显偏执，有时还有些暴躁，也很少和周围的人交流。在日常生活中，尹青的脑子也显得比莫振龙灵光的多，莫振龙是事情多了就要用笔一一记下，即使是两位数的加减也要拿笔计算一下，常常是他还没写完公式，尹青那边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每当莫振龙开玩笑的挤兑尹青识字少的时候，尹青也会笑着说莫振龙脑子笨。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夫妻俩的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尽自己的所能，供孩子念书，让他们将来生活水平能上一个台阶，不再吃他们所吃过的苦、操他们所操过的心。

儿子莫辰已经上中学了，孩子很懂事，自己知道学习，几乎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在校受师生的喜欢，家里父母也少操很多心。女儿莫然的学习成绩从最初入小学时的直线下降，开始渐渐演变为上蹿下跳。常常期中考试时候考第一，期末也许就能排到三十名，上学期可能还是班级前五，下学期就跑到班级后半截成绩名册中去了。害得莫振龙和尹青那望女成凤的殷殷心情，也随着女儿的成绩一上一下的，像在荡秋千。莫振龙经常教育女儿学习要用心，说：

“既然能考到前面，说明你的脑子并不笨，只是不能持之以恒。”

倒是尹青并不十分着急，只是在该干什么的时候提醒女儿做什么。像现在，尹青一边做着活，一边温和地提醒着女儿：“太阳要晒屁股了”。莫然从炕上爬起来，把被子简单地叠好放在一边，下炕洗漱完毕后，看到才六点半，就拿起父亲放在门边的粉笔，在木质的房门中段端端正正地写上：书箱门地。然后又想起在父亲的办公室一个历史老师曾说过什么跨过鸭绿江，于是又在下面一行写上了：抗北元朝。然后放下粉笔，洋洋得意地上厕所去了。

从厕所出来时，莫振龙已经忙完了活计正打算回屋吃早饭。却在门前被莫然的八个大字吸引住了，看了几秒钟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早上出去散步的莫辰也走进了校园，看到父亲笑得如此开心，正不知是什么原因，顺着莫振龙的目光一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尹青听到笑声走出门来，问在笑什么，莫振龙指着门上的字说：

“看我们的宝贝女儿，八个字，写错了四个，‘书香门第’写成了‘书箱门地’，‘抗美援朝’写成了‘抗北元朝’，哈哈……”

尹青望了一脸不好意思的女儿一眼，也不由得微笑起来，她摸了摸女儿的头，说：

“我们的女儿这么小就已经知道什么书香门第、抗美援朝已经不错了，你看其他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都知道些什么。”

莫振龙点点头，有些赞许地看了莫然一眼，然后拿起粉笔把门上的字重新写过，一家人开始进屋吃早餐。

相逢是首歌

早自习上，莫然手里拿着语文书，脑子里却仍想着早上的错别字事件，不由得觉得自己是挺可笑的。随后，思维一跳跃，又想起来昨晚听单田芳讲的评书《白眉大侠》里面的情节：主人公徐良相貌丑陋，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两道刷白的眼眉是他的标志性特征，虽然长相不怎么样，可是他身怀绝艺，为人机智幽默，为人处事谦虚低调，深得莫然青睐。邻居家的大娘曾说莫然的这个爱好有点特别，因为都是老年人才喜欢听评书，她小小年纪竟然也能静下心来，实属不易，更难得的是，莫然听了之后，还能清晰地记得，并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邻居大娘断言：这个孩子了不得，以后错不了，你看我家臭妮儿听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儿有莫然这么好的记性。莫然妈妈尹青听了，嘴上谦虚着，心里还是有点儿美滋滋的。

正在莫然天马行空的当儿，仙儿——以一名插班生的身份，出现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老师向同学们简单介绍了仙儿的情况后，便把她安排与莫然同桌，原因很简单：就在前不久，莫然的上一任同桌刚被检查出患了甲肝儿，学校要求休学一年，因此，现在莫然是一个人一张桌。班主任穆老师把仙儿带到莫然桌前，亲切地对莫然　说：

“莫然啊，仙儿可曾经是全年级第一的骄子，你和她同桌以后，要向她多多学习，争取把成绩稳定在一个靠前的名次上，少让父母替你担心。”

莫然听话地点点头，肃然起敬地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优等生：她很漂亮，圆圆的脸，尖下颌，杏仁式的大眼睛里透着一丝冷静，一丝叛逆，一头过肩的长发黑亮黑亮的，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马尾。仙儿的个子很高，和莫然站在一起，差不多比莫然高着一头。与此同时，仙儿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莫然，眯起眼睛，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