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些负疚感写在脸上呢,这样随便哪位老师,院长、老杨,甚至陈百川来拉他一把,他就丢盔弃甲认命留下了。不行,他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勉力抬了抬嘴角,扬了扬眉毛,故作轻松。
齐院长笑道:&ldo;离职这么高兴呐,还挤眉弄眼的,从来没见你有过这么生动的表情。&rdo;
穆之南也笑:&ldo;可能不需要再装作很有责任感的样子了,如释重负。&rdo;
&ldo;我最后提个条件。&rdo;
他心里一惊:&ldo;您不是同意了么?&rdo;
&ldo;把那个&lso;德&rso;字留下吧,当做临别礼物。&rdo;
穆之南失笑:&ldo;好。&rdo;
穆之南定在本月底离开从业十年的医院,之所以安排在两周之后,是因为一场义诊活动,和儿童医院心胸外科联手,为经济欠发达的西部高原地区0-16岁的孩子,进行先心病筛查及救治工作,第一批符合条件的患儿将在周末乘专机到东海。
穆之南答应完成最后一批心脏手术,在职业生涯的结尾和梁一成这个亦敌亦友的同学合作,也算是另一种有始有终。
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些留恋手术室。他喜欢7号,不只是距离更衣室最近,也是他第一次主刀的房间,但平时总是排不到,碰巧排到了,他那一整天心情都不错。
当晚下班到家,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抬头后仰,长舒一口气,动作之同步让他们两个笑出了声。
杨朔问:&ldo;尘埃落定。你的心情,有没有轻松一些?&rdo;
明明是很简单一句话,穆之南却感觉有一根羽毛挠了挠他的心,他起身拉起杨朔:&ldo;来。&rdo;
&ldo;去哪?&rdo;
穆之南不回答,只拉着他往卧室走。
被推倒在床上,被压在身上亲吻,杨朔都还是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招架这场来路不明的情欲。
房间里像是凭空营造出了一个夏天。
杨朔躺回枕头上,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这是他常用的,专业运动员的调整方式,果然,疲惫感消失大半,顿时感觉自己还能大战八百个回合。但身边那个人全身都透着倦意,呼吸已经没办法急促起来,只剩下轻微的叹息,正当杨朔以为他动弹不得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间,向下滑行,微凉、湿润,如同一条蛇。
他一把按住:&ldo;干嘛?&rdo;
&ldo;再来一次。&rdo;
&ldo;宝贝儿,不要了吧……&rdo;
穆之南加重鼻息,哼了一声:&ldo;是谁动不动就大放厥词,说要折腾我一夜的?&rdo;
&ldo;三次了穆之南,你这样不行。&rdo;
&ldo;你不行还是我不行?&rdo;
&ldo;你啊!是谁上午做了个连台下午就起不来直接挂水的?&rdo;
穆之南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眼神里浮出一丝被激怒的凶狠,却也不是彻底的硬气,反而有些羞愤的意味,很是诱人。
杨朔有一瞬间的兴奋:&ldo;怎么你终于想上了我了?&rdo;随即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状态,嘴角微微一抬,&ldo;可你这……怕是有心无力吧。&rdo;
穆之南眉头一皱,恼羞成怒,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杨朔假装挣扎着求饶:&ldo;是我不行我不行,太累了你饶了我好不好,我已经快要精尽人亡了,求兄台您放我一马……&rdo;
穆之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一松,趴在他身上,肩膀抖着继续笑,想忍又忍不住,越是强迫自己不要笑,越停不了,笑到杨朔感觉到可疑,甚至毛骨悚然的时候才停下。
&ldo;杨朔‐‐&rdo;他的笑容倏地不见了,&ldo;我舍不得。&rdo;
他的头有些累到极致的眩晕,眼睛酸疼,拿起杨朔的一只手盖在自己脸上,在黑暗里说:&ldo;怎么想怎么舍不得,满脑子都是第一天穿上白大褂跟老杨查房的情景,手里握着笔和本子,紧张到不知道该跟病人说什么;第一次主刀,老杨说我可以,师兄也说我没问题,还是紧张,洗手的时候还在抖,但是站在台上突然就好了,眼里只有手术视野那一小块地方,下了台刷手服都能拧出水来……杨朔,那些痊愈出院的孩子,他们的家长们,情真意切地感激过我的人,我突然就想起他们的样子了……&rdo;
&ldo;杨朔,我的脑子控制不住地冒出来这些念头,太乱了,太累了,我想跟你做到昏死过去不愿意再想了……&rdo;
杨朔一怔,感觉到手心湿了一块,竟有些烫。
情绪过于稳定的人,总有一些不近人情的孤傲,显得不那么可爱鲜活,可杨朔的心被这一点点的烫紧紧攥了一把,他宁愿穆之南不可爱。情绪起伏过大对一个习惯了冷静的人来说,是一段自我折磨的过程。
穆之南这些天上班,明显有一种养了只粘人宠物的感觉,杨亚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以前他也是跟着,但没跟得这么紧,穆之南偶尔停下或者转身甚至都能踩到他的脚,彼此都很不适应。
而他们两个分明都是很注重距离感的人。
穆之南在又一次停下脚步被杨亚桐撞上来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半米:&ldo;这样,保持这个距离。&rdo;
&ldo;老师我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