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也不恼,他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寻个日子将小坯房好好装修装修。
他打算重操旧业了,在家务农,在外走街或摆摊,不求赚的多,能囫囵了吃饱饭就成啊。
事实证明,当一个家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干活效率反而是最高的。
几场雨下过,缸子屯的原景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四野静悄悄的,阳光留在坡上,暮霭聚在河口,在那不平整的麦田里,小鸟动情地鸣叫,偶尔还传来几声难听的狐狸嚎。
巴掌从村子到小院再到村子,它从一只健硕的大狗变成了走路直打晃的老狗,可它的主人,白秋,还是那么年轻!新的就像柳条上刚绽开的叶苞。
叶苞正在自己的那块麦田里忙活,缸子屯地远多于人,白秋买了房又买了地,不大,仍旧是两亩。这个季节,拾掇麦已经来不及,刚翻完一层土,白秋只待把萝卜籽种下,青菜都熟的快,只要太阳足,一个月就能端菜上桌了。
他在地里殷勤地弄着,天蓝的像副画,白秋心里满是平静的快乐,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喧嚣都离他远去了,他不记得对锦儿的思念,不记得自己曾多卑微地被小光、小赖子威胁,更不记得嫣然、粉桃、乃至夏满。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他的地,他的狗,他的萝卜。
他要到外面,到天水街上摆什么小摊呢?要做茶饼吗?还是,有没有可能,他不要棚子,只要个流动的小车,然后继续做面条呢?
“秋弟。”
远远的,一个声音响起。
白秋从草堆里站起,手上还带着泥,热情地,朝那人打招呼,“这呢,阿泽大哥!”
阿泽,白秋的新邻居,听村长说,之前也是个外来客。来了有三四年了吧,不种田,也不干活,每天在屋里吃吃喝喝,不知道哪来的钱过日子。
缸子屯的人不好打听,村长却老是为他犯嘀咕,毕竟,一个庄稼人,不干活,却有房住,有衣穿,这太不正常了!
起初,他们也是秘密地盯了阿泽一阵,见他举止平常,虽有钱有闲,除了买吃喝,倒也没其他坏毛病,闲暇时,很少在外迈单,人也不抽不赌。原先他们以为是外县的人惹了官非,跑这避祸,后来,见一直没有捕快来寻,慢慢地,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恢复成往日对普通乡民的淡漠,阿泽要馋要懒也都随他了。
馋、懒,是村长给他的定义,白秋倒不这么认为,这几日和阿泽相处,他能感觉到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哥是个热心肠,并且,他的模样,实在是少有的贵气英俊!这样的男人屈居在一个小山村,白秋认为,是有苦衷的。
“阿泽大哥,你今天来的有点晚。”
午间太阳正烈,白秋把帽子一扣,引着阿泽去旁边的槐树下歇息。
阿泽,被白秋称为少有的贵气英俊的男人,拿了袋葵花种,低声说道:“秋弟,这是你要的花种。”
说完,便耷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投下一片阴影。他好像总是不快乐,自白秋见他的第一面起,他便是这样恹恹的,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仿佛话本里唱老了的英雄,生不逢时,壮志难酬。
第96章日子变好
“阿泽哥,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见阿泽不高兴,白秋便提出请阿泽来自己家吃饭,他做饭这块是真有灵性,刚和阿泽认识,就给阿泽送了锅土豆焖小鸡,阿泽特别喜欢。
果然,阿泽抬了抬眼,不光答应了晚上吃饭,还捎带提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说要去天水街开小摊,我可以给你出钱。”
“啊?”
白秋愣住,有些不敢相信,他当时就是随口一提,阿泽竟当了真。
“我是要去开摊,不过这事也没定,支摊子成本太高,我推车或是提篮叫卖也不是不可以。再说,不管我怎么卖,都不能让阿泽哥你花钱,我们就……”
就是萍水相逢的邻居。
这话白秋说不出口,太伤人了!可他确实也不能接受阿泽的钱,那他成什么了?!
阿泽哥也是,两人才认识几天啊,虽说他不是骗子,但这样毫无防备地给一个不全然熟知的邻居交底,未免太天真!
白秋拒绝了阿泽的帮助,他把阿泽当成一个过于信赖他人的老好人,他不知道阿泽心里的苦。
是啊,他怎么可能知道。
像白秋这种一出生就贴着黄土靠天吃饭的穷人,只知道没钱的苦,哪懂这钱多没处花,搁在兜里生灰,也是种苦。
“我真的不在意,你赔了也没关系。”
阿泽淡淡地,“主要是机会,假如你现在就想做这件事,却因为钱不得不延后,何苦?你缺钱,我有钱,我又不用,借你就借你,又不催你还,况且开个摊子能花多少钱?”
曾经的一掷千金,拿钱买命,上官泽尚且不觉得是个数,白秋的小小心愿,在他看来,实在太轻如鸿毛,真是随手就能满足。
他呆在这村子很久了,不是钱多的烧挺他非要犯贱,换一个人他未必就肯帮忙,只是白秋,这个让他看着顺眼的清秀的新邻居,他莫名就想帮一把,结果白秋还不乐意!
小农民听完他的话只是笑,再问便不吱声,转过去,撅个屁股,沉默地翻土。
他态度鲜明,上官泽也无意勉强,闭着眼靠大树歇息,没一会,小农民就又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