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赫和黑仔了结了噬血罗刹案后并未直接回龙虎山,而是在外面晃悠了半个月,陈东赫难得到南边一回,所以想就地逛逛,黑仔自然也就只能陪着。
回到龙虎山之后,陈东赫跟龙虎山现任掌门王清汇报了本次的行程,黑仔一直陪伴左右,全程陈东赫并未提及本次委托过程中许安一行人的异常表现,倒是着重说了无域的程之道和魅女。黑仔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陈东赫在戒阳庄一直有意无意帮着许安,此时又有意避讳,但是他还是选择沉默。
王清听了陈东赫的阐述之后说“无域这几年越发肆无忌惮了,回头吩咐下面随时关注一下那面的动态,倘若有出格的,酌情敲打敲打吧。”陈东赫点头应着,接着王清恢复了老者慈爱的神态“你这跑出去这些天,你外祖母担心得很,你赶紧去看看她吧,要不我这耳朵都要被她唠叨得出茧子了。”
“我这就过去,对了,姥爷,我带了楚梁的一些特产,一会儿让黑仔送到您屋里,还有您喜欢的陈年佳酿哦!”说着陈东赫对着王清眨了眨眼。王清哈哈笑了两声,就任由他们出去了。
龙虎山现任掌门人王清,是陈东赫的外公。龙虎山原是陈东赫的外婆许家代代传承掌管。陈东赫的外婆是独生女,外婆的父辈原是兄弟两人,可是外婆父亲的兄弟许牧远早年离家,从此杳无音讯,只剩外婆父亲许牧遥这一脉。而外婆是独生女,对于龙虎山术人界一直无心涉及,许老爷子没办法只能将掌门职位交于外婆的夫君,也就是现在的王清。
好在王清是位德高望重的术人前辈,将龙虎山的威名不断壮大。反观他的下一代竟在术人领域并无建树,倒是从商从政风生水起,王老爷子也不强求,毕竟在宗立国帝都,政权至高无上,术人这一套低调些也好。这就有了龙虎山隔代传的现象,孙子辈里,王清的二女儿所生的陈东赫却将许家的伏妖棒练得炉火纯青,而且这小子独自闯荡术人界竟也得了些威信,这一来二去的龙虎山继任掌门就成了他。
龙虎山继承许老天师的一脉,自从王清这个异姓人接任掌门后,龙虎山不但没有没落,反而越发壮大,从此山内长老们都很看得开,这龙虎山不管掌门人姓啥,只要是遵从老天师的道义,将许家一派的术人绝学发扬光大,保一方安稳就成。
陈东赫从外婆的屋里出来后就看到黑仔杵在门外“有事儿?”黑仔点点头,把通灵镜递给陈东赫。他接过通灵镜看到一些影像,影像里是程之道去天机局被偷拍的画面。这通灵镜是龙虎山的法宝之一,分为子母镜,子镜是数十个小镜,分散在龙虎山不同的消息渠道门人手中,按照要求不定期回传所要监控的事件和人物,母镜可以即时性看到子镜所在地的情景,陈东赫很多事情都是派黑仔去做,索性就把这个宝物交由他使用。
“这是几天前的,程之道去了天机局。你让我派人盯着程之道那面的动向,刚才传过来消息,程之道和魅女正在去许安住处张家老宅的路上。”黑仔说。陈东赫皱了皱眉问“今天过去的?”
黑仔点点头继续说“在他们过去之前萨芊芊姐弟也去过张家老宅。”陈东赫把通灵镜递给黑仔想了想“程之道和魅女这么大喇喇地去张家老宅,许安他们应该不会出现性命之忧,难道说……无域果然也看上了白玉扇?!还是说……”
陈东赫索性吩咐黑仔“召唤麒麟兽,再在当地弄辆马车,我们也去一趟张家老宅。”黑仔愣了一下“啊?!哦……我们以什么名义过去?”陈东赫微微一笑“不是刚接了一个大活儿嘛?就当去游说好了!”
坐在麒麟兽上陈东赫看着系在腰间的玲珑玉,旁边扣着拇指粗的草环,想到第一次见到许安这个小姑娘的情景……
四年前陈东赫受外公王清指派去北边的小镇寻找许牧远一脉踪迹,外婆的父亲虽然高寿,那一年身体越发不好,一直挂心他离家的兄弟许牧远到底是否活着,或者子孙后代如何。恰好也不知道哪一个八竿子刚能够得着的亲戚来请他过去救三个孩子,加上听到术人圈子的消息说那面出现了许家伏妖棒类似的术法,所以外公就直接让陈东赫走了这一遭。
陈东赫此去对于许牧远一脉一无所获,只不过顺手救了三个孩子,同时也是遇见许安的开始。
下川镇溺水了三个小孩子,救上来后体征正常但就是不苏醒,三家的父母长辈们都哭红了眼,实在没办法,辗转求到龙虎山。陈东赫细致查看了这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一眼就知道孩子的魂不在身上,又细问了事发经过。
他去了当时溺水的河边,河水不深,河面也不大,大人进去站着就到大腿,即使是这几个孩子也就到腰部以上一点的地方。孩子三魂俱散,七魄还在,看来水下有问题。大白天也不好办事,等晚些时候吧。就让亲属们先回家等着。几个大人焦急万分,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陈东赫就在河边无所事事绕着走,等待入夜。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斜对面有个小姑娘也在河边徘徊,开始他以为是村民,后来发现这个小姑娘跟他一样在打量整个河面的风水布局,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们最后都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不动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也就十六七的样子,麻布裤子和麻布连襟上衣,长发用竹筷子挽着个发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修仙的术人呢,这偏僻乡野的该不会这么巧吧,陈东赫正暗自思忖说点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几时动手?”
他下意识地顺着说“怎么也得入夜了。”正惊异于自个怎么就跟眼前这个小姑娘接话了,就听到她说“百年老槐,根已经过水大半了,你水性好吗?”陈东赫点点头,接着发现小姑娘并没有看着他,就补了一句“还可以。”
“水下辛苦你,上面我来。”小姑娘说了一句后就不说话了,就着草地坐着开始打草环,陈东赫索性无聊也照样子打着草环,打了五六个了,实在是憋得慌就问了一句“姑娘,你打这个做什么?”小姑娘回了一句“打发时间。”
入夜,月泛紫光。陈东赫伸了个懒腰,右手甩出伏妖棒“姑娘,要不……你避一避?”这一会儿子的功夫,已经编了一大摞的草环。只见这个姑娘站起身,歪了歪脖子,耸了耸肩膀说“水下有劳了。”
说着右手甩出一把白玉扇子就翻上了树冠,眼见着老槐树开始簌簌抖动,水面开始翻滚,陈东赫不禁吼了一句“娘嘞!别直接拉仇恨啊!”说时迟那时快,陈东赫横扫伏妖棒将水下涌出水面的老根直接打回水内。
踏着水面,伏妖棒就着缝隙辟出一条道,水下的老根蜿蜒盘踞,陈东赫心想这百年老槐树成精也应该是个吉祥物怎么就黑化了呢,就着老根蜿蜒的方向,看到三缕白色的魂魄悠悠散散地在树根部。陈东赫横扫一招,打掉从侧面卷起的树根,就着力道将老根横切了一道,只见老根迅速收缩,三缕白色的魂魄慢慢悠悠漂浮着,正想收着,一道扇光飞过,三缕魂魄携着扇风绕着他转了弯回到了树冠。
紧接着老槐树树枝开始集中向着树冠狂抽,只见一道扇光在树冠上高速飞转,忽然扇光不见了,顷刻间整棵树被拧成了麻花。陈东赫跳出水面,既看不到那个麻衣姑娘,也不见那把白玉扇子,正心惊难道被树精打死了,正后悔不该把这个小姑娘卷进来的时候,忽然从树冠最上头慢悠悠飘下来一个身影。
小姑娘轻飘飘地下来后,左手捏了个诀顺着扇子抽出了三个小魂魄递给他,陈东赫刚想质问她为何刚才抢在他之前收魂,姑娘开口说“老槐树长根不易,你拿着,它会一直攻击你,你下手太重。”
陈东赫刚想反驳,只见这个小姑娘抓着草环绕着树冠,将草环全部散落到树冠上,然后捏了个诀,树冠簌簌地慢慢松展开,一瞬间掉了好多叶子,陈东赫看着漫天而下的叶子,再看到身旁这个一脸淡漠的姑娘,她手里的白玉扇子发着淡淡的柔光……内心突然冒出个想法“这把扇子是个宝贝。”
树叶子掉了一会儿后,只见小姑娘忽然上前抱了抱老槐树,然后默默念了几句话,拜了几拜。陈东赫看着不自觉地也跟着拜了拜。
小姑娘转向他说“事儿办完了,走吧。”陈东赫摸了摸后脑勺说“那个……姑娘,怎么称呼?不知师承何派?”
“xuan,无门无派。”说着就径直走了。陈东赫原本想彼此留个联络方式,小姑娘没给他这个机会,最后也就望着渐行渐远模糊的背影,心里默默念了一几遍“xuan,xuan……嗯……小萱。”想到这陈东赫望着云海忍不住又笑了笑,坐在一旁麒麟兽上的黑仔看着他,心里莫名,但是他最好的优点是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自此之后,多年间因为几个委托,陈东赫几次跟许安相遇,才最后知道这个小姑娘其实是叫“许安”当他第一次知道她确切的名字时曾经一度特别兴奋,以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要找的许牧远的后代就在眼前,一直到最后细致调查才知道许安的父母不过是同为许姓的普通人,并非许牧远的后人,更不是师承名门的术人后代。
非师承名门的游散术人有这么强大的能力,陈东赫再一次肯定白玉扇是个世上难得的宝贝。
有那么一天张乐天问许安“你怎么都不防着陈东赫啊?对了,你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他?”许安头都没抬依然在摆弄她的花“他是……故人之子,因为结草衔环。”张乐天一头雾水“哈?啥?这都啥和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