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不是明珠暗投。”
嘉禾见他承认了,原来自己那时候真的没有猜错。
李思归撩起衣摆,坐在案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琴身,手指轻拨,一曲《凤求凰》从琴弦中溢出。
嘉禾再度听闻这首曲子,竟有些恍惚,她与李思归初识时,便是被这琴声吸引,也是这曲《凤求凰》,那时他白衣清冷,整个人透着孤独落寞还有些脆弱,也许便是从那时起她对他就没有设防过。
而现在坐在琴案前的男人,玄衣冷眸,这琴弦更像是他手中的棋盘,他可以自由掌控,天下权力居于他手,翻云覆雨。
李思归看着她道:“这曲子是母后生前最喜欢的,她说是父皇喜好琴棋书画,经常弹了给她听。自从她逝世之后,我便不常弹起。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曲子,你可喜欢?”
听到他这般直抒胸臆,嘉禾愣了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才道:“你自己喜欢就好。”
李思归注视着她,轻声道:“过来。”
这口气不像是命令,倒像是男女之间的狎昵,嘉禾不动,他便僵持着,嘉禾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走了过去。
李思归牵着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前,将她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彼此间挨得太近,李思归说话时便在她耳畔,“弹给我听。”
嘉禾抵抗,“这曲子我不会弹。”
李思归便握着她的手,拨动着琴弦,可一人不配合,这曲子弹出来断断续续,李思归将下巴抵在她颈畔,“那我便做一回师傅,好好教你”。
这哪里还是弹琴,分明是调情,嘉禾羞怒,倏地转过头来,唇却碰在他下巴上,李思归也顿住,微凉的手指扶住她的下巴,吻在她唇角,温热的触感让他沉迷,他的手指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下移,嘉禾原本已是愣住,待发觉过来,连忙挣脱。
她拎着裙摆,往内室走去,李思归追了上去,从她身后抱着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也是个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无法坐怀不乱,你已经留在我身边,我会等你愿意的那一日。”
做了他的贵妃,那些事也只是迟与早而已,可她仍旧在心底抗拒。她能为了李翃,在那个风雨之夜如壮士断腕一般献祭出去,可到了平静的时候,她却想一推再推,只要他不主动提起,她巴不得装聋作哑就这么一世过下去。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李思归待她如新婚夫妻那般,一同就寝,一同进食,他在一点一滴的渗透进她的生命里,慢慢拭去李翃的那些痕迹。
无法回答,嘉禾只能答非所问道:“你不是赐我一座新的宫殿吗?我何时搬过去。”只要不是每日朝夕相处,她愿意搬出去。
李思归也不急于一时,顺着她道:“还在修整,你还要在这含章殿住些时日。我并不想将你圈禁在这寝殿里,你若是觉得寂寞,朕可以让云翎过来陪你。”
嘉禾侧身问他,“你既然对我这么好,为何不能对他也仁慈一些?这些日子他究竟好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奢望和他在一起,可我奢望他活着,祈求他平安康健。”
李思归脸色立刻冷了,“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别说和他旧梦重圆,就连你想着他朕也不允许。只有你对他越冷淡,朕才可能对他越宽容,你明白吗?”
嘉禾恼他如此蛮横,也早就忘了他皇帝的身份,抬起手来巴掌欲挥过去,却被他拦住,嘉禾同他拉扯起来,身上衣衫凌乱,可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嘉禾只能认命地收手。李思归气也消了,松开她,又替她仔细整理衣襟,嘉禾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性子。
皇帝和贵妃如今相敬如冰,是整个含章殿都知道的事,准确的说,是贵妃单方面不再理会皇帝,这几日她一句话不说,李思归几次问她话,她都沉默以对。
到底是李思归让步,有意缓和二人关系,主动道:“你想回将军府看看吗?朕可以陪你回去。”
嘉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的愿意让我出宫?”
李思归嘴角微微扬起,“君无戏言。”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女子难有出宫机会,嘉禾还是有些心动了。
李思归毕竟是皇帝,出宫的仪仗便已经是十分盛大,更何况身为皇帝,还要避免各方明枪暗箭,禁卫军统领魏延带队随同,将军府的街上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
嘉禾身上披着素色斗篷,从御辇中被李思归扶下来,再度站在将军府门前,却已经变了许多,崔氏站在门前被李嬷嬷扶着,眼眶微红,嘉禾走上前去,将崔氏一把扶住,眼中也有泪珠打转,“舅母……”
李思归一身墨蓝色常服,但周身的气场却强大的让人不敢直视,崔氏躬身行礼,“妾身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李思归让人将崔氏扶起,“崔夫人不必多礼,贵妃想回府看看,朕便陪着她一道过来,都是自家人,不用过于拘束。”
可他虽这样说,崔氏却不能真的托大将自己当作长辈,两人被迎了进去,魏延派禁卫将将军府围的水泄不通,确保李思归安全。
正厅里,崔氏命人上茶,李思归倒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并不拘礼,将茶饮了一口,夸赞道:“果然好茶。”
崔氏恭谨道:“陛下不嫌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