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却仿佛对他冰冷的态度视而不见,悠闲地踏出几步,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步杀!又是好久不见啊!你身上的噬心术解了吗?”
那个黑衣男子,正是步杀。
步杀瞥了他一眼,抽出长刀,虽不是汲血,样子倒也有些相象。他冷冷问道:“祈呢?”
洛枫同样抽出一把长剑,自然也不是凝章,笑容悠然:“问这么多也没用,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洛枫见他面色不变,黑眸冰寒,不由又是一笑,却是深沉地狞笑。他说:“步杀,只要你死了!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萧祈然毁灭天和大陆。”
“所以,你必须得死!”
步杀垂下头,双手握刀,正待进击。忽然一阵轻微的躁意袭来,他的刀势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落在两人之间。
洛枫看到来人,原本悠然的面色狠狠一震,竟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声叫道:“师父……”
来人正是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祈然和白胜衣的师父,步杀当年刺杀的对象,青竹居士——谢烟客。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是冰凌的守护者,以及司马洛枫的师父。
谢烟客点了点头,面色柔和地看向步杀,淡淡道:“去吧!快去找祈然,还来得及。”
步杀点头,脸露感激之色,一个纵身越过他们身边,疾驰而去。
洛枫脸色一变,正待追去,却被谢烟客拦住。
谢烟客看着他眼中的杀气,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走前几步摸上他发丝,柔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哥哥养大的。”
当谢烟客的手抚上他头发时,洛枫只觉心头猛然一颤,那熟悉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谢烟客,这个师父,是他在世上唯一尊敬的人。
可是,师父现在在说什么?他说……哥哥?
谢烟客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又是叹,脸上却露出轻柔的怜惜之色:“傻孩子,你竟为了大哥的死背了这么多年的罪吗?若不是步杀告诉我,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你是我哥哥用生命保护的人。”
恍惚中,洛枫听到老家伙语气悲凉怀念的声音:“以前,我最小的弟弟,也拥有金银眼。从小,因为那双眼睛,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作为他的哥哥,却无能为力。现在,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师父,竟然是老家伙的弟弟!那个,到死仍被老家伙挂在心上的弟弟。难怪,他们有那么多相似的习惯;难过,他无论如何,都对师父恨不起来。
“呜呜……”洛枫的哭声,从哽咽到号啕大哭,仿佛被埋藏了千百年的委屈一般,他搂着谢烟客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大声宣泄。
谢烟客轻柔地拍着他背脊,声音沉沉地道:“孩子,不要被仇恨埋没了你所有的知觉,可是有些仇,既然知道了,就非报不可。”
“与祈然无关,与步杀无关,与天下无关。萧逸飞,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当步杀以最快速度赶到端木崖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从清晨变为黄昏了。
又一个……逢魔时刻。
饶是以步杀的冷血,当他踏上端木崖山头时,仍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鲜血,满山的红光,发狂的人,甚至是发狂的尸体,凄厉地惨叫,悠扬的乐声,组成一幅诡异的地狱。有的人,成了尸体,最恐怖的面目狰狞的尸体。有的人,在嘶叫呻吟,因为他们已经没力气再发狂。还有的人,刚刚进入发狂状态,见人就抓,见石就撞,血肉……横飞。
步杀握了握手中长刀,小心避过那些发狂之人。来到血色透明的红光面前。
当他看到红光中,没有表情地吹奏血箫的少年时,竟忍不住浑身经脉俱震,差一点走火入魔。
这个,就是当初把阳光铺展在他眼前不断跳跃的清俊少年吗?这个,就是当初无论受了多大伤害,仍温暖微笑的善良少年吗?
他的脸色纸一般白,原本天蓝的双眸灰败一片,灼目的血箫映着他苍白的唇,悲凉的眼神,竟仿佛看不到一点生机。
那个红光中的一切仿佛一幅画,又仿佛一座雕像,唯美而静止不动。除了那一滴滴,一点点落入泥土中的鲜红血液。
悠扬的箫声回荡在他耳边,可是步杀却恨不得将那天籁般的音乐彻底斩断。
冰依,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步杀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伤,一步步走到血红的光罩前,走到祈然的眼下。祈他……最不爱的,就是他自己。
“祈,停止吧!”步杀抬头对着那红光中的少年大喊。
祈然的目光,闪烁了半分,慢慢落在步杀脸上。悠扬的箫音停下来,慢慢滴落的鲜血,也跟着停止。祈然晃了晃身体,虚弱地吐出一字:“步。”
步杀的长刀猛然举起,斩向红光,却只觉浑身一震,被迫退了几步。
他抬起头,冰冷的神色从脸上退去,转为忧切:“祈,你快出来!冰依有话留给你,你马上出来!”
然而,他只看到祈然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除了步字,他还吐出了什么。显然,这阵中内外,声音是不通的。
祈然决绝凄然地露出一笑,血箫再度举到唇前。
步杀心中大骇,悲啸了一声,举刀再度冲到红光面前。可是,无论他做多大的努力,那一圈红光就象道天堑一般,隔绝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