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飞并没有死心:能在别人不抱希望的地方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原本就是出色侦探应该具有的素质。他在焦土瓦砾中仔细地搜寻翻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让他略感欣慰的是:目前看来,现场还没有被人捷足先登的痕迹。
罗飞的奇怪举动吸引了住在附近的几个村民,他们好奇地走上前围观着,偶尔交头私语几句。终于,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忍不住对罗飞说道:“你是外乡人吧?别翻了,不可能找到值钱东西的,这家的产业早就被那个死鬼败光了!”
“哦?”听她这么一说,罗飞索性停下手头的工作,走到了那几个村民面前,准备和他们聊一聊。
“这家人原来还有些产业?”罗飞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随意问了一句。
“那当然。”说话的还是刚才的那名妇女,“他父亲活着的时候,可是我们岛上最有名的大夫,医术高超,人品也好。不仅家里面殷实,而且岛上的人,没有不尊敬他的。”
周围诸人都频频点头,以示赞同。罗飞正想再问些什么,又听一名老者叹息着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薛大夫怎么会生出这样个不肖的儿子?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薛大夫在的时候,还能管得住他;几年前薛大夫入土后,他便越发的不成话了。酒瓶子不离手,就没个清醒的时候!我早就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喝死。唉,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啊,只是薛大夫地下有知,还不得气得翻过身来。”
“那这屋子着火前,都还剩些什么东西?”罗飞希望能从这些人的话语中嗅出一些蛛丝马迹。
妇人摆摆手:“啥也没有了。”
老者却摇头晃脑地反驳了她的话:“你这话也不对,其实有价值的东西还是有的,只是你们不懂。”
“还能有什么东西?”妇人不服气地顶嘴,“稍微值两个钱的,早就被薛晓华换酒喝了。”
老者不屑地撇了妇人一眼:“钱算什么?薛大夫留下的那一堆手抄的医书,还有几十年行医的经验记录,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薛晓华如果能把这些东西学到手,那不等于捧着个金饭碗吗?”
这席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早有人大赞老者不愧阅历丰富,见识老到。更有一男子连连拍着自己的脑门,显得懊悔不迭:“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早知如此,我昨天去他家要帐,就该抱出一叠书来,比那一张破欠条有用多了!”
老者白了他一眼:“他欠你多少钱?居然还打了欠条,也真是稀奇,我看他借钱就从来没打算还过。”
“多也不算多,一百块。”男子伸手挠挠自己的脑袋,“谁知道他昨天怎么回事,主动提出先写个欠条,还说什么,要不了两天,他就能把欠村里人的钱全都还上……莫非他已经想了要寻死,故意拿我开心来着?”
“薛晓华一共欠村里人多少钱?”罗飞问那男子。
“那可多了,你五十,他一百的,大家顾及他死去的父亲,几乎没有不被他讹过的。我想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三四千吧。”
“嗯。”罗飞低头沉吟了片刻,“你那张借条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男子一愣,没有回答,抬起头狐疑地盯着罗飞上下打量。
罗飞明白他的意思,忙笑着解释:“哦,我是龙州市的警察,对于薛晓华的一些情况,我得了解一下。”
男子恍然大悟,连忙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片,递到罗飞手中,同时拍着胸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上面日期签名都有,绝对属实,政府可得为我做主。”
老者“嗤”地一笑:“你得了吧,人家是来调查薛晓华死亡和昨天失火的事情,谁关心你那点破帐。”周围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男子摸摸鼻子,显得甚是尴尬。
罗飞看看手中的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欠条本人欠陈春生人民币一百元,今年春节前归还,口说无凭,特立此据!
薛晓华1994年1月4日”
几行字写得歪歪扭扭,确实是字如其人。透过晨光,罗飞发现纸条隐约还有些淡淡的痕迹,他把纸条翻了过来,果然,在背面也写着一行字,这行字的内容让他禁不住怦然心动:“我找到了王成林的儿子,他答应给我2000元,让我告诉……”
“告诉”的“诉”后面还有一个字,刚刚写了一半,从笔画上判断应该是个“他”字,数字“2000”在写好后又被笔涂了一道,在正上方又写了一个“3000”。
“薛晓华昨天什么时候给你打的借条?你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罗飞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吧。”见警察对自己提供的线索颇为重视,男子不禁觉得找回了一些面子,挺胸提高嗓门回答说,“那会屋里就他一个人。他正准备出门,我们聊了没两句,他就从桌上摸了一张纸,写了这张欠条给我。对了,他好像刚写完什么东西,纸和笔都还没有收起来。”
看着那纸片,罗飞的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显然,这是一张写了一半后作废的便条,之所以没有写完,很可能便是因为数字上出现了变化,使薛晓华又换过一张纸重写。后来陈春生来要帐,他顺手拿起这张废纸,把欠条写在了背面。
便条残缺不全的内容又代表了什么呢?
王成林――儿子――2000元――王成林的儿子就是蒙少晖!不错,蒙建国正是王成林的化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蒙少晖父子确定在明泽岛上生活过,而岛民中却无人听说过蒙建国这个名字!
这一系列的推断既清晰又合理,让罗飞隐隐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