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瑞低声道:“我说神明呀,你去会他好了。”
神像道:“你去引他下来,可别想着逃走,否则……哼哼。”
樊瑞心想:“见了无尘子这假俗人、真道士,戏还没开场,我才不用逃那么快呢!”便对神像说道:“你要我怎么对他说好?”
神像道:“他要会法术的,就叫他代你施法吧。”
樊瑞便整一整衣衫,大步走向街心,将双手拢在嘴边成喇叭状,对着客栈的方向喊道:“会施法术的高人大哥,手痒的话下楼来吧,帮帮小弟,我这里被灵官庙的神明禁制住不能自由行动呢。”
无尘还在二楼的窗前,看见樊瑞一步步走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道:“樊兄弟,刚才你不是说‘山人有妙计’的吗?怎么把王灵官也惹上身的?”
“我……”樊瑞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是修道学法的人,知道斗法是以修为功力做基础的,如果功力差一层,便要处处受制;修为胜一筹,功法也得心应手。其实他的修为还不算高,却为人心思细密、计智丰足,刚才在灵官庙里,他就知道耍他的是人而不是什么神明的了。但他也知道自己与身后的人相比,境界功法都差了一大截。但他不知道对手是谁,如果不是假痴不癫的顺着人家的口吻,那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吃亏的事千万别做,这是当日无尘谆谆教他的,他也总是按这个原则来做人。每有危难都会见机行事,所以才*后面的人,把他引来跟无尘比试。
无尘见多识广,一见樊瑞的动作和神态,便知道他被人施了禁制。禁制术用现代语言解释,近似精神拘役,可对别人的行为甚至思想作不同程度的限制或禁锢,是道术里较高深的一种功法,其实与巫术的拘魂术有天渊之别。玄门正宗的道术,一般不会作用于人而多对鬼神施用禁制。无尘想:只有将那禁制樊瑞之人的注意力引开,方能够乘机解开施予樊瑞的禁制,但不知对手的修为功力如何,自己贸贸然出手,则非但救不了樊瑞,更可能连自己也搭进去,而且解禁制有如解锁,要先知道对方施术的方法和步骤,再用相同的手法逆向施为,方能一步步解开。他思考再三,准备冒点风险先救人再说,便从窗口一跃出来,召来一朵白云,徐徐飘下。
谁知就在此时,樊瑞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罩在他身上的影子消失了,这是樊瑞被施术的人解了禁制,他整个人好像从一种无形的束缚下解脱出来一样,觉得浑身轻松舒畅。无尘远远看见,顿时明白了,这个施术的人对樊瑞似是没有恶意的,可能只是跟这顽童开开玩笑,否则一定留有后着。
无尘笑着问道:“樊兄弟,禁制好玩吗?”
樊瑞苦笑着说道:“还好吧,不过我现在也学会用了。”
无尘惊道:“呀?兄弟真是学道的奇才,被人施一次术,竟然又学会了一样道法!啧啧,利害。”
樊瑞道:“道家经典书籍里有记载,你的小册子里也有提到的,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次被人施在身上,我便完全明白禁制术是怎么一回事了。”
“难怪几个月不见,樊兄弟的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兄弟,你走过一边去,待为兄会一会是何方神圣。”无尘接着高声道:“刚才是哪位对我兄弟施禁制术的高人?高廉在此候教。”
这时,樊瑞的身后又出现一个影子,无尘一见,叫了声“樊兄弟,小心!”便“呛”的拔出背后的太阿宝剑来,对着樊瑞背后的黑影子道:“慢来、慢来,有吾在此。”
那影子淡淡地说道:“呵……果然有人替你出头呢,我还以为他说着玩的。”樊瑞分明听得,这声音跟刚才的神像声音不是同一个人,刚才的声音有点苍老,但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来。
无尘道:“不管如何,拔出你的剑,是比武还是斗法,悉听尊便。”
影子道:“好,无尘子,接招!”一道耀眼的青光随着话声“嗖”地刺出,斜指无尘左侧的肩井、屋翳、神封、幽门诸穴道。
“来得好。”无尘左手捏诀,念动真言,右手剑递出的同时凌空飞起,一朵白云托着他飘移开三尺,长剑也搭上影子的剑光,一青一白两道光绞在一起,“铮”的一声响,乍合即分。影子左手带出一股旋风,卷向无尘,无尘捏诀的手迅即横切下来,划出一堵气墙,将旋风挡了回去;右手的太阿剑随着倒卷的旋风刺出,大开大阖,星星点点,袭向影子胸腹间璇玑、膻中、鸠尾、气海几处大穴。
影子见状,也念动真言,招来一朵红云,二话不说便飘上云头,避开剑光,左手扬起一道符,发向无尘,那符飘到无尘面前,影子剑尖划去,点燃那道符,边念念有词,边回剑一招海底神针,剑尖挑起处,骤见影子脚下的云底卷起一股旋风,风中涌出一大串蛇虫鼠蚁,张牙舞爪扑向无尘。
无尘微微一笑,右手横剑护胸,左手游转,白云飘移,飞过县衙门前的旗杆,无尘一步跃上旗杆顶,稍稍借力,又飞向县衙门楼顶的檐边,踏在一条琉璃螭龙的脊背上,左手举至头顶,待那些毒虫蛇鼠涌到身前三尺处,真言念动,喝了声“疾”,左手忽地劈下,便凌空响起了一个霹雳,雷响处,蛇虫鼠蚁纷纷坠地;旋即,无尘口中喷出一条火龙,草杆剪纸变的蛇虫鼠蚁被烧得干干净净。
影子也追着无尘,驾御云头飞向县衙门,立在门楼顶上的正中央,影子长袖随风飞舞,手上白虹剑斜指前方,双眼紧紧盯着无尘。无尘转过身来,冷冷注视着影子的一举一动。
无尘长身而起,升高一丈有余,脚踩一朵黑云,太阿剑铮然有声,捏着诀的左手朝天一指,正北天上滚来一团乌云,来到影子头顶便下起倾盆大雨;无尘左手举起再用力劈下,空中又是一个炸雷劈向影子,影子侧身飘开,驾了一朵黄云飞向旗杆,影子刚站过的瓦脊被雷劈开了一个大洞。
无尘脚下的黑云又变成了乌青色,载着无尘移到县衙门前。无尘剑指东方划向东南,左手遥对衙门旁边架上大鼓,屈指作叩状,一收一发,随着“咚咚咚”的鼓声响起,东南方吹来一阵阵狂风,衙前街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影子见了,毫不惊慌。他捏个剑诀,戟指天南,口中念动真言,右手白虹剑划向大鼓,大鼓突然发出巨大的“咚”一声响,架折皮穿,大鼓蹦落地上,滚出街心一边。与此同时,无尘召来的旋风也卷向旗杆,“喇喇喇”地响过后,旗杆拦腰折断,影子腾空而起,驾着一朵白云,扑向无尘来,白虹剑的光芒直射向无尘;影子随手抛出一道符,用剑尖引来三昧真火将它点燃,真言念动,左手剑诀发出处,召来一群猛兽妖魔,张牙舞爪地扑向无尘。
无尘脚下的云又变成红色,映得衙前街心一片通红。他不慌不忙,左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太阿剑尖发出电光,直射那群妖魔猛兽,妖魔猛兽一遇电光,便纷纷走避。影子见状,连忙念真言催动魔兽上前扑向无尘,无尘左手诀扬起,念动真言,喝了声“疾”,空中雷声震响,草扎纸剪的妖魔猛兽疲软坠地,无尘喷出三昧真火将它们烧个清光。
无尘左手抚剑,冷冷的道:“还有什么道术,不妨一并施展出来好了。”
影子笑道:“无尘子果然好手段,不愧崂山年轻一代俊彦,后会有期。”收了剑,拱一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这边的县衙前,无尘跟那影子斗法,将县衙门的旗杆震倒、门楼震塌、鼓架震碎,那边天生学道料子的樊瑞在看二人斗法中,已经领悟了法术里的相互生克和制约的运用实战,获益不少。
无尘这时才觉得背上虚汗淋漓,全身无力,象整个人虚脱了似的,幻觉里只想把太阿剑扔了。他指了指客栈楼上的窗口,樊瑞马上醒悟过来,走上前接过宝剑、扶着无尘,默默返回客栈的房间里。
回到房里,樊瑞在瓦罐里倒了碗凉水给无尘,无尘休息了一会,渐渐地回过神来,问道:“樊兄弟,你怎么会被人施了禁制术也不知道的?”
樊瑞苦笑道:“不是呀,这个跟你斗的鬼影子可不是给我下禁制术的人呢!”
无尘瞪着樊瑞,奇道:“啊?不是他下的禁制?”
樊瑞道:“不是,那个人的道行比这个要高,可以说,现在只要我集中精神,要有人在我周围几丈内我都可以知觉的,但下禁制那人,他什么时候附在我身后,又在我身上下禁制,我竟然一点也不察觉呢。”
无尘道:“那个人要来的话,我一定斗不过他的。”
樊瑞奇道:“这么厉害?为什么又装神弄鬼地逗我玩的,他到底是谁呢?”
“我也想知道,”无尘笑了笑接着说道:“就是跟我斗的这个人,功力也已经一点不会输给我了。”
樊瑞讶道:“不是吧?我见他明明斗不过你的。”
无尘道:“他掩饰得很巧妙,不过,他也不一定能赢我。有可能的话,下次再碰到他,我一定能认得出来。”
樊瑞道:“但这俩人好像都对我们没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