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平山堂远眺,只见远山如黛,林壑尤美,真是风景壮丽,意境开阔,烟景吞吐了几口气,胸中连日凝滞的情思苦楚消散了许多,顿觉畅快起来。
也是合该有事,这会儿烟景正要转身去取水时,却望见山脚下的粥厂好像骚乱起来了,一时按捺不住好奇,便和缀儿下山去看个究竟。
粥棚早已乱作一团,骂声哭声喊打声不绝,有好几个力气大些的已经冲到前面,厂役只有十几个人,也架不住几百个灾民闹事,看那架势是似乎想把粥棚给掀翻了,烟景扶起一个被推搡得跌坐在地的老汉,便问他粥厂发生了何事。
老汉没打上粥,饿的有气无力,说不出话来,烟景让缀儿把身上带的干粮拿出几块给老汉吃了,这才有了说话的气。
他声音微弱,烟景把耳朵凑近他面前方听清楚他说什么,“我们都是下河来的灾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以为逃难到了扬州,能有几口救命的饭吃,却没想到遇上这一帮恃强凌弱匪徒冒充灾民,不仅抢在我们前头领了粥,还把我们打到的粥都抢了去,可怜我们连一口粥都吃不上,现在他们聚众闹事,无非就是想趁乱抢了这粮仓里的粮,官府捉拿不到他们,就只会拿我们灾民来顶罪,我们就算没有饿死也要被捉进牢里去受刑。”
老人说罢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了指前头那七八个叫骂闹事的人,又气又急。
烟景听了很是为这些灾民不平,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口隐隐烧着,灾民都是一些贫弱无依之人,却被这帮恶徒百般欺凌,如今还要聚众闹事,将官府的赈济场面搅得一团乱。
如果任这帮恶徒抢掠官粮,势必造成灾民的死伤,更为严重的是会引发全城灾民的愤怒和暴乱,爹爹现如今主管的便是这扬州赈灾,手下若出了这档子事,很快便会被人以赈灾不力参上一本,难逃责难和处分。
前头闹事的那帮灾民边叫骂边推搡着衙役,“我们四处逃难,以为到了扬州这富庶的城邑会有口饭吃,官府名义上开放粥厂救济灾民,可给我们吃的是人吃的东西吗?这粥喝着一股臭味,都是霉烂的陈粮,这馒头这么硬根本咬不动,是加了糠做的,里面还有头发和沙子,黑心的官府,根本不拿我们灾民的命当回事,一定把好的粮都克扣起来放在库房里了,专给我们吃劣质的,我们还等什么施粥,赶紧把库房里的赈粮都抢了,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5章|相救
那粥厂的把总见事情越闹越离谱,呵斥道,“一派胡言,这锅锅都是今年的新粮熬的好粥,这馒头都是用白面做的,你们这是颠倒黑白,污蔑官府,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灾民,就是来闹事的!谁要再敢闹事,就通通捉拿起来,以盗匪论处。”
那把总的威摄显然没起作用,那帮匪徒是玩命的根本不怕事,愈加猖狂起来,有个领头的大声喊道,“大家别听那个官老爷的,他是骗人的,官兵要打灾民了,我们赶快抢!快抢!”说罢领头的那个匪徒冲上前来,开始打砸起来,后面几个匪徒领着灾民也要蜂拥上来,那十几个衙役渐渐要招架不住了。
场面更加混乱了,哭声骂声连成一片,大冷天的那把总急满头都是汗,若是粥厂闹出了人命,他也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事态十分危急,整个粥厂眼看就要失控了。
烟景咬着唇顾盼左右,见粥棚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伞盖延伸到了棚顶处,离匪徒闹事的地方很近,她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情况这样紧急,也只有冒险而为之了。
她先附耳在老汉说了什么,老汉迟疑了一下然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见老汉同意了,她便拉着缀儿俯低身子悄悄跑到了桂花树的下面,从地上拾了几块碎石头放在兜帽里,然后让缀儿托底,双脚一蹬歪歪扭扭地便爬上了树,缀儿则随着老汉一起混进灾民群里,跻身到前头去。
除了那个老汉,并没有别的灾民注意到她。她藏身在桂花树里,从衣兜里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打鸟儿的弹弓,将弹弓拉满,拈出石头往匪徒脑壳上射去,打得那几个匪徒眼冒金星,气急败坏地吼道,“谁他妈拿弹弓打老子,被老子看见,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这时她突然大声喊道,“大家别被他们蒙骗了,他们不是灾民,他们是冒充灾民匪徒,之所以闹事就是为了抢粮仓里大家的救命粮,粮要是被他们抢走了,大伙儿就没有饭吃了,大伙应该相信官府,团结起来,把帮匪徒赶跑了,你们才能有饭吃!”
烟景刚说完,那个老汉也奋力挥臂喊了起来,刚才吃的几块干粮总算给他助涨了不少声量,他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乡亲们,他们不是灾民,是抢粮的匪徒,就是他们抢了我吃的粥,丧尽天良的东西,连老人一口吃的都不放过,还想着嫁祸我们,大伙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那老汉一声讨,果然群情激愤起来,一提到粮食,顿时清醒过来,那是他们性命攸关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这帮匪徒抢走了,谁让他们没饭吃,他们就跟谁拼命,虽然饿得发晕,但却也生出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士气来,个个都扔出手中的碗来砸那帮匪徒,没有碗的便捡起石头砸,前头的厂役也刷刷拔出剑来,那帮匪徒见情形不对,只好夺路而逃。
一个眼尖的匪徒看到了藏在桂花树里的烟景,知道是这个小妮子起的事,顿时目露淫邪凶光,伸手招呼另几个匪徒过来,然后便握住树干使劲摇晃,想将烟景从树上摇落下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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