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黄昏别有一番风味,放眼望去,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霜花,四周一股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但我仍站在庭院中看雪。
暴雪的步履是那样的轻盈舒缓,悄悄然从遥远的天际飘落,片片光洁如絮的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袒露着胸膛的大地上。
远方的天是灰白的,连着地面的雪色,天地仿佛融洽在一块。
“小姐,天冷,加件衣裳。”
绿芜捧一件白裘领缀绒球的披风走来,她的脸在寒风中愈发显得粉扑扑的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眼中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光景,这天色总让人提不上精神。
“眼下是申时了。”
她嘴边似是藏着什么话,一溜烟又咽进了肚子里。
“申时?!”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小跑着奔回屋子里,连鞋底的雪迹也顾不得了。一串串,都带着欢喜。
粉色樱花交领襦裙、华丽尊贵的锦缎暗花衫、绣着百花的蓝绸裳……我一件件地仔细挑选着,末了,我打开眼花缭乱的首饰盒,簪钗、花钿、璎珞、玉玦……
“小姐……”绿芜拿起金玉梳站在我身后,笑道:“小姐今日想梳什么髻?”
“绿芜,你说…”我端详着铜镜中的倒影:“我梳什么样的最好看?”
“小姐怎样都好看。”
“不许贫嘴,我同你说真的。”
“那就……惊鸿髻。”绿芜嬉笑着凑到我耳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从此呀,那齐大公子眼中的洛神非小姐一人莫属了。”
我拾起匣子里的黛粉,面带不悦地说:“我才不为他梳妆。”
“啊?”绿芜的杏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您不是去见齐大公子吗?”
“我为何要见他?”我淡淡地描着黛,一道柳叶似的轻眉透露着十分娇媚。
“小姐您与他不是有约吗?明日此时,醉翁楼下,不见不散……”
“我逗他玩呢,岂能当真?”
“我还以为………”
“小姐!”景迟在门口缩着身,搓了搓手好让自个儿暖和些。
“何事?”我将青案上的雕花暖炉递与绿芜,让她交至景迟手中。
“齐大公子派人来问,小姐可还记得醉翁楼之约?”景迟的话刚落音,绿芜便翻了个白眼:“哼,这个齐大公子还真打听到丞相府来了!”
“记得,自然是记得。”我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一点儿不意外。
齐王府是何许人家,皇亲国戚,处尊居显,在京城找个人无异无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那………”
“他还在楼下等着吗?”
“嗯,那雪都二尺深了,大公子说等您到了,方才一块上楼。”
我回头,看了看外边愈发汹涌的雪,一会儿的功夫,积雪都没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