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卿九思小产了。
齐城说,当时他一进屋就看到九思倒在血泊中,而青禾绘声绘色地补充了我的拔刀之举。
说起缘由来,大抵是卿九思不愿被提及卿府临时换了个女儿出嫁的往事,而齐城在众人前必须保持正直形象吧,因此当日那一段就像沉入了水深处,连回声也没有。
“我们九儿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般上赶着害她,连个没成形的孩子都不放过!”赵氏瘫坐在长椅上,汩汩的泪冲刷着厚扑的脂粉,幽深的眼妆也晕了一大片。
“……………”父亲双手背覆在身后,在屋子里往来来回地踱着,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深浅的脚步声。
我跪在祠堂里,就像浸泡在香火中似的,膝盖已隐隐地发麻了。
“你要再这么宠着,哪里还有人敢要她?一天天往外跑,喝点酒就生惹是非,昨日秦府还派人还来兴师问罪,你瞧她把人家打成什么样——那能是姑娘家做出的事儿吗?”
赵氏叨叨不休,她是巴不得每个唾沫星子都化成刀子,好把我浑身捅个遍。
“…………”我与父亲目光相会,只见他幽幽地摇了摇头,眼中平添了不少的苍老。
“今日是齐王大寿,可她所到之处便鸡飞狗跳……”赵氏说着,愈发不可收拾,她索性跪在蒲团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卿家列祖列宗开眼呐,今日我就在你们的面前亲自教她做人!”
“你闹够了没有?”父亲横着眼,怒冲冲地把赵氏手中的马鞭夺下来:“在先人的面前,你不嫌丢人也罢,可我这张老脸还要!”
“你!”赵氏气得脸色刷白,剔透的泪珠镶在眼帘上:“你还护着她作甚?!这个野丫头打小就没有娘教养的,今日再要是无人治得住她的性子,还不知她以后在外边怎么个造孽法!”
“住口——凤舞自幼丧母没错,可还轮不到你来打。”父亲将马鞭甩到地面上,如炬的目光颤巍地凝视着赵氏:“她还有我这个爹,在家自有我来管教她。”
“…………”赵氏气不过,扭头就走,整个祠堂也随之安静了,连烛火“呼呼”的窜苗声都听得见。
我微微地挪了挪膝,蒲团就发出窸窣的声响,微弱,刺耳。
“你回屋吧。”父亲说完,转身就走,留给我一道老去的背影:“闭门谢客,静思己过,三日之内,不得外出”。—————————————————————————(没错,我是最美分割线)
齐城送来的腊梅开得十分好。
梅花树皮漆黑而多糙纹,其枝虬曲苍劲嶙峋、风韵洒落有一种饱经沧桑,威武不屈的阳刚之美;梅花枝条清癯、明晰、色彩和谐,或弯曲如游龙,或挺拔如俊秀;梅花的色泽,艳丽而不妖。梅花的香气,清幽而淡雅。梅花的姿态,苍古而清秀。
可我眼见心烦,只觉得这花苞里长的都是齐城的脸,因此就拿着把剪刀“卡擦”漫散地修理它。
“哐啷——”
后屋的隔窗里传来了声响。
“咯噔——”
我听见自己心底里冒出来的动静,活泉似的突突地跳跃,钻窗子这种事也只有齐长风开过先例了。
也不知为何,想到他,我竟有几分欢喜,许是和傻子待一块总归是少些烦琐的缘故。
“你又来作甚?”我一手托着腮,一手胡乱地剪着花枝,鹅黄的腊梅纷纷坠在青案上。
“………………”我这边刚开口,那动静反而停下了,在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说不请自来者另有其人?我轻轻地撩了撩残花败叶,手却下意识地将剪刀抓得更紧了。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