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树上挂满了大红灯笼,一个个像小精灵似地左摇右摆,数不胜数,美不胜收,煞是好看。
羞答答的灯笼姑娘啊,她用身体燃烧释放了光与热,宛若九天上散落在人间的星星,霎时,我身后是遍地红光。
“哼!”白雪凝张扬地直视我,干净的眼眸里充斥着挑衅的暗流:“那就出谜面吧!”
“听好了——风里来又去,无头又又无尾,岁末年尾回——白姑娘,请吧!”我拨开手边的灯笼,它是正四方形状的,每个面都贴着一朵金黄色的小花,手柄上刻着两条呲牙咧嘴的青龙,在灯笼芯摇曳的烛光里,顿显栩栩如生,生机盎然。
“你很嚣张。”白雪凝粉妆玉砌般的脸蛋上忽闪过几分郁闷,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一定有很多人看不惯你吧——”她嗔圆的杏眼里光芒四射,如同月明般皎洁,又似星光般活泼。
“这世上看不惯我的人是多了去了。”我妙曼地回身,冲着她莞尔笑道:“看来今日又多你一个。”
“我可没这么说。”她看着我,狡黠地笑起来,铜铃般的声音跃然而起:“相反,我就喜欢你这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性子——字谜我是猜不出来了,但你这个朋友我白雪凝交定了——敢问阁下大名?”
“我方才已说得明白——萍水相逢,不留姓名。”我淡淡地回应她,转身就走,红紫渐变染花裙摆像热烈的花瓣似地绽放开。
没想到,叶宛伸手拖住我,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凤舞姐姐,你就告诉她你的名字嘛!”
“…”我看着她天真的脸庞,啼笑皆非:“这下还用得着我来说吗?”
“原来如此!”白雪凝闻言,一拍脑门,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风里来又去]是[凤]字,[无头又又无尾]乃是無衣去底,而[岁末年尾回]是舛,[舞]——凤舞!”
“你在这里作甚?!”一名白衣男子冲将上来,拉着白雪凝就要走:“快随我回去了!”
此人目光澄亮,黄豆似的眼珠与白净的脸庞相得益彰,面目清秀,只不过神色有些不合时宜的慌乱,如同一池静水中荡起了涟漪。
“放手——”白雪凝节藕似的手腕处红了一大片,她嗔圆着杏眼嘟囔道:“白既明,你弄痛我了!”
“走——”那个名叫白既明的人压低了嗓音,眼神躲闪地埋伏在白雪凝的侧颜里。
这双眼——于我,似曾相识,一时间又想不起,就如同细风拂面,似有似无——是谁呢?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许狐疑,而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埋低头。
“哎——”白雪凝话未说完,就被拖走了,随着那个人的背影瞬间埋没在人海里……是他!我满目惊愕。
蓦然间,一个黑衣蒙面人影从我脑海中闪过,微黄的眼瞳,清澈的声线,正是那日擅闯卿府,假借刺杀之名引我去访问墨白的人。
此人既属长生阁,那么,白雪凝也是了,倘若我与之亲近,兴许还能够揭开墨白的身份,扭转我被他掌控的局面,化被动为主动,反败为胜,犹未可知。
想到这,我心里发出低笑。
“凤舞姐姐,我们去前边看看吧,那好像在舞龙狮!”
叶宛红润有光泽的樱唇微微地撅起,恰似芳泽,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镶嵌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蕨类草下虚掩的湖泊,而发束上的红丝带随着她的摇头晃脑更加的飘逸灵动。
我被她拉拽着前行,挤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耳边的锣愈击愈紧,鼓愈敲愈密、人愈翻愈险、狮愈跳愈高,踢跳翻蹬、立卧滚抖、勇猛憨厚、惊险逗趣,那雄狮见青、喜青、望青、探青、采青、吐青,静如灵猫伺鼠出穴,动如猛虎擒羊敏捷,霎时,赢得满堂喝彩。
锣鼓喧天,龙腾虎跃,而我心思全然不在此,设法到御史府中探个究竟才是。
雨过方停,地面泥泞,灰黄的稀泥像蜡彩似地盘踞着,我轻轻地松了松提着裙裾的手,任由那七彩祥云镶金边的摆子从洼地里拖过。
“哎呀——”
我佯装作心痛的模样,皱起轻柔的眉头叹息道。
“怎么啦?”
叶宛闻声转头看我。
“不小心把裙子给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