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荣归故乡
拢袖而起,缓缓踏上高高的主席,种种目光尽收心内。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珍珠祝安二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英雄壮志酬骑马荣归还!”我盈盈福下。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畴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他痴痴望我,重重揽我入怀。
你不是要跟我争么,张玉涵,我郭珍珠有的,你一辈子也别想有!
第九章 昆仑奴 (1)
第九章 昆仑奴 (1)
“珍珠,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简直好看得要命。”头顶阴影慢慢压下,安庆绪凝视我许久,眉间挣扎强抑,终拨开我留海,轻轻印下唇痕。
我浑身一颤,理智回归,我在做什么?明明不可能许他将来,我怎可以主动示好,引他爱怜,郭清河呀郭清河呀,你变成坏女人了!
“对不起,我是情不自禁。”他报赧,“还有一年,你及筓,不急,不急,两年都等了。”
他含笑合门退出,我背门而立,镜中映出的少女颊如红霞,似娇似嗔,娇艳无比。我抚颊,颊滚烫,我埋头,头重如斗,你,玩过火了。
一夜无眠,天光大亮才合了眼,没眯上多久又被尽职的朝英大姐唤醒,东倒西歪地任她梳妆打扮完,一开眼,了无神彩,暗淡晦瑟,看吧,自作孽不可活。
与慈父孝子温良女自居的张家一门游城完毕,北地夜幕落得早,回到张府已是华灯初上。
晚饭用后张守硅嘱张保宝带我们去赏灯,今日是藏历酥油花灯节,边境胡汉藏民族混居,藏历比农历晚一月,今夜正是藏历的正月十五上灯夜。
热闹的街市上游人如织,街头摆满了五彩酥油塑成的花卉、图案和人物、鸟兽。各胡寺的僧人用胡地盛产的酥油和色彩,制作出精美多姿的酥油花盘及各种姿态的供奉天女,加上精细的灯架,玲珑剔透。人们还利用酥油花再现出各种神话故事及其中的人物、花鸟和景象,有的成屏连片,像立体的连环图一样。
我穿梭于间,一路品尝了无数北疆小吃,买了好几副鬼怪面具,还技痒难耐地扯了不少灯谜字条换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物什奖品。
“虫去鳳窩飛去鳥,七人頭上長青草。大雨下在橫山上,半個朋友不見了。”
哈,好猜,我掂起脚尖去摘灯谜,一人先我下手,他拈上半截,我夹下半截,两具面具下眸子相撞。
“女娃儿,你猜得出?”他瞟了眼我的鬟髻,不以为意地轻笑。
“当然,你不信么?”我忿忿,我才不是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女子,本小姐连跳三级的优秀历史说出来吓你一跳。
“那你便说说,这四句合哪四字,若是说对了,我便给你。”他凤眼微挑,语气优雅又暗蕴命令,我着实不舒服,学着他的语气反道,“那你也说说,这四句合哪四字,若是说对了,我便给你。”
好,他点头,“庭前落葉盡幽揚,信步猶聞馥桂香。四處荒山添嶺白,憂懷夜望一弦芒。在下以此四句对那四字,小妹妹,可认赌服输?”
虫去鳳窩飛去鳥 – 风
七人頭上長青草 – 花
大雨下在橫山上 – 雪
半個朋友不見了 – 月
庭前落葉盡幽揚 – 风
信步猶聞馥桂香 – 花
四處荒山添嶺白 – 雪
憂懷夜望一弦芒 – 月
果然比原句高洁,换了别人早已抚掌恭维,但我偏不。
“枝頭漸謝復飄颻,樹影參差寤夢凋。又見鵝毛鋪大地,流光不駐醉今宵!我这四句如何?”我略一推敲,最末一句“流光不駐醉今宵”更是不假思索。
“好个不写风花雪月,满纸风花雪月!”一人一语道破谜底,我一把扯下面具,满肚怨气,“朝义哥哥,你倒好,把我丢给张家一整日不闻不问,一露面便扰人兴致!”
“这不是来陪珍珠了么?”史朝义一笑,自然地来牵我手,我只得放开字条。他一凑近,一股酒味浓烈冲鼻,“你刚喝了酒?”我嫌恶地躲开,他一紧手掌,湿热津津,分外与往日不同。
“姑娘。。。”带面具的男子唤我,先是叫我女娃儿,后是小妹妹,再来姑娘,他倒是先倨而后恭。我无暇应他,史朝义已大步拉我越过人群。
“为何带这面具,让我好找。”疾步走了数百米,我跟得吃力,他终于停下脚步,瞅一眼我吊在腕上的面具,疲倦笑笑。
“昆仑奴呀,满街的人都带,好玩。”我调皮地摘上摘下面具,昆仑奴乌黑、丑陋,却让我想起多年前一部电视剧里那个俊雅温柔的薛绍,就象面前的男人,如假包换,一千两百年前的史公子。
“每一个昆仑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样。”思绪已飘到千年之后,不知不觉中,我低喃出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