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忘了祁连山的教训了么?”假易昭,闵洛哧笑他,阿波达干根本就是欠人教训,又要我大哥三步一叩俯首马前,他就好这个么!他花痴么,变态么,想我大哥摄他淫威想疯了。
阵前一片哗然,我勉强够手掀起面纱,大哥掷铠甲长剑于地,一步迈出,“郭某依约丢盔解甲,三步一叩,俯首马前,左贤王交还小妹,对么?”
“不要!”我猛然扑出,腕上钻心蹬拽,我一步跌倒。
“正是!不过,本王倒是想起了,郭将军兄妹都是神箭呀,弃你的弓!”阿波达干大吼,大哥伸手摘弩机。
不要信他,手无寸铁,受制人前,即便是受此奇耻大辱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大哥,你懂的!我哀望他。
我懂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铛地弩机掷来,他甩袍,双膝印地。
“将军!”
“子仪!”
阵后声声怒吼,我刹那朦胧双眼,哥哥,不要,我做不到,你起来,我不要你这样!
你可以的,可以的。他以额叩地,站起,三步,双膝跪下。
“哥哥!”我尖叫。
“十字绑法,你会的!”他以日语大声提示,我恍然大悟。
“活套在右腕下!”又一声高叫,是日语,伊贺常晓。
“郭子仪!你使诈!”嗖地一声,葛腊哆一箭射来,大哥微侧身,正中右肩,瞬间白袍血染。
哥哥!我呜咽,前倾扑地。
“郭某只是叫小妹不要着急。” 矢斜斜入肩,大哥一拔,血箭一道。
叩地,站起,三步,每一步如履千斤,奇慢无比。
跆拳道中的十字绑法,我会的,哥哥,我会的,你教过的,不难的,我连最难的跳伞结都会解,你信我,我能解的。
指间颤抖摸到双腕的缎带绳头,闵洛是以两根缎带绑的,双腕各有绳头,系牢后双腕交叉环绕,最后纵向环绕,标准的十字捆法,跆拳道中有讲,忍术中也有此解。他绑我时我过分紧张,所以现在反有了空隙,伊贺说得对,最末的结是活套,在右腕下,闵洛留了情了,纵向环绕只绕了一扣,给我点时间,再多点时间。
一缕鲜血顺额淌下,他离我愈来愈近。
最后一次,看着,等我站起,你跑过来!大哥中指下指,我懂的,每次他扣最后一次扳击时都会做这个动作。
我挺身、曲臂、抽结,纵向反甩一周,交臂相互环绕三周套解,默念于心的动作一气呵成。大哥飞奔向我,我双腕乍分,拍地起身,拼命跑去。
“清河!”大哥惊极大叫,因为,我并没有跑向他。
这是唯一的机会,但是,我不要!
我一步拾起弩弓,直臂,凌空瞄准,猛扣扳击。大哥的弩弓,三箭连发,箭簇锋利,后座力惊人。双腕的缎带收紧,我不由自主向前跌去,刚才,我始终没有机会解开这两道带,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不杀他,郭家永无宁日!
阿波达干污血四溅的脸在我面前放大,他中了一箭,是第一箭,正中左腮,穿腮而过,是我手生了,不然,中的该是左眼!
胸前重击,我如断翅般飞下峭壁,耳边风声萧萧,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伏俟城楼上,这一次,是真的要飞了啊。
双腕一紧,再坠半尺坠势徒止,一左一右,伊贺常晓与史朝义死死攥住飘扬的缎带,身已探出山崖大半。两人同时较力,我缓缓上升。
他们狂乱大呼,我渐渐意识模糊,鲜血顺腕滴下,滴滴落向飘扬的面纱。
突地双腕一轻,缎带同时绷断,我失重坠下,下坠一尺再顿住,右腕痛彻心肺,一人死死握住我血肉模糊的腕,指深刻入骨。
“不可以死!上来!不可以死!”李俶呲目相对,他整个人跌出山崖,仅脚跟被人攥住。
我泪眼看他,已无法出声。
指间鲜血模糊,渐渐滑脱,他攫住我三指,死命支撑。
“不要放手,珍珠,抓住我!”他嚎叫,我猛然清醒,崖边,大哥攥住他的脚,身形也大半探出。
哥哥,我支持不住,哥哥,别让他死,他不能死。
他落泪如雨,深深眷恋,“放手!”
只此二字,再无迟疑,翩翩红裳坠堕,升起的只是那方飞逝的红巾。
哥哥,俶。。。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