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依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远处的白马便跑了过来,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翻身上马的时候险些掉下来,萧广陵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扶一把,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就此别过吧,王爷。”
即使受着伤,面色惨白,那人依旧是脊背笔直的模样,令人无端生出强烈的摧毁欲,迫切地想看到那一身铮铮傲骨被踩进泥里的画面。
一袭红色锦衣的青年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一人一骑渐渐远去,他抬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嘴角,上挑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有些疑惑地呢喃道。
“她对本王,好像真的很失望?”
不,不止失望,还有恨。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连一次改变的机会都不给本王?
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陆北依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如果所有的伤害都能被原谅,那么你曾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前世的种种折辱仍旧历历在目,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半分,她和萧广陵,注定没有和解的可能。
下次再见,便是只决生死的敌人。
在意识消散的那一瞬,她听到了一道耳熟的惊呼。
“我去!这怎么回事?这位好汉你……季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
“吴大夫,这位……您认识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去医馆!快!你来背她!”
“啊?可是王爷说让咱们尽量少和这位接触,免得给对方带来麻烦……”
“哎呀!人命关天哪管得了那么多!她要是真的失血过多死在这儿,你才是摊上了大麻烦!快点!”
——
景仁四十二年,凛冬,帝驾崩。
远在凉城的叶凭楼日夜奔袭回京,披甲入宫,堪堪见到了景仁帝最后一面。
灯火通明的帝王寝宫内,一身玄甲加身的叶凭楼跪在龙榻边,比起一年前,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鬓发已经全然雪白。
“陛下,臣回来了。”
“凭楼……”
一条枯瘦苍老的手臂从明黄色的帷幔中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四下摸索着握住了叶凭楼的手,紧接着一道气若游丝的嘶哑嗓音响起。
“朕……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护了朕那么多年,不会狠心丢下朕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