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年眼神阴郁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陆北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随后缓缓坐了回去,“南鹤,回府。”
他们成亲好几年了,其中矛盾不少,但这是她第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抬手抚上那消瘦的面颊,心疼道:“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还好,总不比死了难受。”
季怀幽偏头躲开,她的手便再次僵在半空中。
报复的快意从对方布满红血丝的眼底一闪而过,并未逃过陆北依的眼睛。
这怎么能行?
她想过他会生气,也已经准备好了被责备被惩罚,但绝不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恨意会让他比她更痛苦。
饮鸩止渴从来都是下下策,她最擅长的是及时止损。
“夫君,过来抱我一下。”
对面的青年无动于衷,眼中嘲讽更甚,刚准备说些什么,不想女子直接撩开身前的披风,圆润的腰身再无遮拦。
声音冷静:“我想让你抱我一下,夫君。”
刹那间,青年脸上的冰冷阴郁寸寸碎裂,眼底猩红一片,爱意与恨意交织着高涨,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拆骨入腹。
“陆北依……”
颈侧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他慢慢跪在地上,膝行几步,颤抖着双手覆上女子的腹部,眼泪终于失了禁锢,如潮水般涌出。
“陆北依,你要我的命,给你就是了……为何要如此折磨我?失踪了一个月,怀着身孕率军攻克翰沙都城……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们都瞒着我,让我……让我像一个傻子一样……”
“季怀幽是个废物啊,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没用的病秧子,他救不了自己身临险境的妻子,连为她殉情的资格都没有。”
“……”
陆北依垂首,认真地注视着掌下沾满泪痕的痛苦面容。
真奇怪,让他变得这么痛苦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很抱歉让你这么难过,但我从未后悔这么做。”
掌心微微用力,拇指指腹按在那苍白的唇瓣上反复摩挲,直到显出几分艳色才罢休。
“我敢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不是说有没有资格,而是殉情这两个字从来就与我们无关。”
“……”
季怀幽唇角紧抿,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瞪她,却是未有反驳之言。
见此,陆北依忽然笑了起来,眼神温柔如水,“现在可以抱我了吗夫君?”
“……”
手臂收紧,季怀幽怀着满腔的愤懑将泪痕蹭她肩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又爱又恨的混蛋!
——
夫妻情感危机顺利解决,但季怀幽的身体却一直不见好转。
直到某一天半夜,陆北依被他腿抽筋的抽气声惊醒,住家的方太医被大半夜薅醒,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不好扯谎,她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交感?”
真是一个陌生、荒诞且离谱的词。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