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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部分(第1页)

“知道的人多了,我也不是听一个人说的。哎,你爷爷真好,我怎么就遇不上这么好爷爷呢?我那爷爷,哈,只知道打人。你要打吧,应当只打你儿子,是吧?可他连孙子也打,这不是越级打人吗?除了打人,那是一点本事也没有。解放前穷吧,咱也不怪他,谁叫那是旧社会呢?可他解放后还是穷!我这么想来想去,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他没本事!

看那电影电视,人家穷就闹革命,解放后就做大官发大财。他倒好,窝在家里生娃儿玩。你知道我爷爷生了多少娃吗?十三个!

这也不是他的本事,这是我nǎinǎi的本事,是我nǎinǎi生的。他还没本事养活,最后只剩下五个。我爷爷要是稍稍有点本事,十三个娃全在,那我们家现在就来个十三太保下西洋。美国咱放仨,英国放俩,法国放俩,rì本放——,rì本就不放了,意大利放俩,澳大利亚放俩,非洲放俩。过年我们家的人到齐了,就叫世界人民大团结。”

张秋生心想,这胖子尽瞎说。哪有什么十三太保下西洋的说法?三保太监倒是郑和的称号,也确实下过西洋,可那是一个人,又不是十三个人。不过这茬我可不能接,接了这胖子更胡说八道。胖子在他爸面前像龟孙子,离开他爸就胡说八道。

胖子又对张秋生说:“秋生,你好像什么都会,那个你会看风水吗?”

“不会。”那玩意是专门的学问,我哪会。张秋生想。

胖子不死心地问:“那你认识看风水的吗?”

“不认识,你要干嘛?”这胖子一出没完又来一出,张秋生也没他办法。胖子虽然二十一岁了,比张秋生大五岁,可就是长不大,小孩子脾气,张秋生倒是从小跟他玩的来。胖子只要有人跟他玩,那是不论大小。在大人面前,他不像小孩。在小孩面前,他不像大人。

胖子老爸也没把这二十岁的儿子当大人,该打时照打不误。

第二十五章 秋然打架

张秋生见这人这般架式,心里好笑。他两辈子都是苦孩子出身历尽磨难,对穷人有着天生的同情。见这人占了他的摊位,也没打算要回来。不过这人德行不好,大家在一起做买卖,本来都是邻居大家和和气气,买卖好做又舒心。要是插这么个人进来,一言不合就打架吵嘴,那这买卖就做不长。得给他立个小威,别在这儿拉横霸道。

想到这儿张秋生劈手将这人手中的炒锅炒勺夺了过来。这人正铛铛铛地敲着锅勺,唾沬星子四溅的在发狠斗勇,突然手中一轻锅勺都没了。这人神情一恍惚手上一沉,锅勺又回来了。这人原来在工厂里也是个中层干部,哪里受这等调戏。心中一怒不管不顾的大叫:“我把——”。

话没说完,手上一轻,锅勺又不见了。再一恍惚手上又一沉,锅勺回来了。这人看了看手里的锅勺,摇了摇头,将锅勺往摊子上一扔,长声道:“唉——,罢了,罢了。非我无能,实乃天yù灭我也!”

又对张秋生说:“我让,我让你行了吧?”

张秋生见这人说的好笑,似乎也不是凶恶之人,于是对他说:“我说过要你让吗?”

“嗯?你没说?”这人挠挠头,再想想好像是没说过。这孩子从到这儿就没说一句话,都是自己在舞勺弄锅。

再继续挠头皮。太难为情了,人家是个孩子,自己却是个大人。人家孩子和和气气自打开始就没说什么话,自己却掂着锅勺要打架,这叫什么事?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浑了?这人陷入深深的自省。

原来这人姓岳,叫岳迺明,是市农业机械厂技术科科长,省工大机械专业本科毕业,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就到农机厂当技术员,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家开始评技术职称,他被评为工程师技术科科长。看来一切都很好,但不知不觉中厂子就不行了。产品卖不出去,现在是商品经济,不像以前计划经济工厂只管生产不管卖。好不容易产品卖出去了,可货款收不回笼,还不如卖不出去。

这种情况不是他们一个厂,全国这种现象很普遍。于是国家出了关、停、并、转政策。所谓关,就是厂子长期亏损负债累累,而产品适销不对路的一关了事,就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企业撤销或市场经济时期的破产;而所谓停呢,情况与关相似,但并不关闭工厂而是停产待工;并就是几个企业合并;转就是工厂转项经营。

农机厂非常艰难的争取了个停,暂时停产待工以图东山再起。当时满厂职工还很高兴,在厂子的穷途末路中也算看到一丝亮光,纷纷表示暂时的困难我们能克服,只要厂子不倒总有翻身的一天。这就是工人阶级的纯朴,总以工厂的主人自居,一切为厂里考虑替领导着想。

没过多久工人们就发现,这停产还不如关闭。关闭的企业,职工还能重新分配到其他企业,而这停产似乎遥遥无期。刚开始还发百分之七十工资,没两个月改百分之五十,再后来改发一点生活费没什么百分之几十。那时还没有下岗这说法,统统叫待岗工人,农机厂的人全在家待岗。

岳迺明做为厂中层干部一开始还好,进了留守班子,比普通工人要多拿百分之二十。厂里有几个门脸出租,还有悄悄卖机器设备的钱。厂长书记除了照样吃喝外,也带留守中层分一点。机器设备卖的差不多时,上面说留守班子人多了,你一个光洁溜溜的厂子要许多人看着干什么?

岳迺明的苦rì子就此开始。起先南方的私营老板还亲自上门请他,他没去。厂里好多人都去南方了,也有不少人劝他一道走。他不为所动,身为党员,身为国有企业职工,他有着很强的自觉xìng。他有一整套想法,认为只要按他的想法,厂子一定能起死回生。可惜他的想法根本鸟都没人鸟。厂长书记正想方设法调动,到其他企业去继续当官呢,哪有空睬他一书呆子什么劳什子改革方案?

接着当初哭着喊着非他不嫁的老婆跑了,临走还骂他没出息窝囊废。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上有老下有小往哪跑?

人走背字,脾气就渐长。心里窝一肚子火逮谁跟谁吵,逮谁跟谁骂。这不?跟张秋生干上了。

岳迺明想通自己的毛病,赶忙向张秋生道歉:“对不起啊,小兄弟。是大哥的不是,我这就给你让地方。”

张秋生拦住他道:“别,大哥。左右就这么大地方,在哪儿都一样,我上那边去。”说着指了指对面几十米的地方。也不听岳迺明说什么了,自顾自的推着三轮朝后走。

张秋生是真的不怎么在乎摊位靠前一点还是退后一点,这么些天他已有了老顾客,有这些老顾客的维持,他这买**较好做,哪在乎这几十米的远近。

爷爷早来了,老人家隔三差五的来一趟。自从好多邻居都加入烧烤行业,他每次来都同几个孩子一道坐公交。有的邻居全家都来,也不用个个都踩三轮,所以坐公交的就陪爷爷一道。刚才要不是爷爷拦着,邻居们早跟岳迺明打起来了。看到秋生对摊位被占一事的处理,爷爷很高兴,俩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张秋生摊子刚摆好,顾客就上门了。是个老顾客,叫陆克谦。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有时伙同几个人一起来,有时一个人来。

张秋然把烤好的肉串、鲫鱼、高丽菜端上来,又给开了一瓶啤酒给陆克谦倒上。

陆克谦却不急着吃喝,对着张秋生说:“你忙完了吧,过来喝一杯,我有话要对你说。”

张秋生不知他有什么话要说,放下手中的事,过来和他对面坐下。

夏rì的晚风轻轻的吹着,三三两两的情人相拥相偎在摊前路过,一个少妇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一手牵着孩子散步,生物钟错乱的知了偶而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行道树的枝叶在灯光下轻柔地飘舞。夏rì的晚上,坐在大树下让微风拂面,喝上一杯冰凉的啤酒,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陆无谦惬意地喝了一口井水冰的啤酒,望着张秋生说:“看来这儿算你年龄最小,但众人却以你马首是瞻,你是他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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