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呀。”袭人点头将这事记在心里,然后又小声跟春纤抱怨,“若我们二爷有林姑娘这样的读书劲头,何愁我们这些做人丫头的也跟着上火着急呢。”
尤其是听到二老爷又唤宝玉这种话时,她们怕是比宝玉自己都要担心。
“也未必是好事。”春纤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林姑娘听说我略识几个字,叫我明儿跟她一道练字呢。你说说,这都什么事。有那功夫我做两色针线不好吗?”
袭人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那你还是跟着林姑娘练字吧,竟别糟蹋那好针好线好面料了。”
春纤:“……”
其实在女红上,她还是有些天赋的,就是开发的有些晚了。
……
又与袭人说了一会儿话,叫袭人欠她和黛玉一份人情后,春纤便抱着肩膀冻得哆哆嗦嗦的回了碧纱橱。
一回来,见黛玉还没睡,春纤直接将外裳脱了,又在熏笼那烤了烤手,便上床将黛玉一把抱在怀里,闹她给自己取暖。
黛玉气得只想咬她,可惜干不过春纤,就只能一脸别扭的乖乖给春纤当暖炉。
“做什么去了那么久?”黛玉想到她半本书都快看完了,春纤才回来,语气酸酸的质问她。
将刚刚她跟袭人的谈话学了一遍给黛玉听,不等黛玉做出反应,春纤又道:“……我刚刚就想了,与其闹将开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如这事咱们委屈些,直接拿点好处就得了。”
黛玉斜了春纤一眼,没好气的嘟囔,“我本来就委屈。”虽是嘟囔抱怨之词,但说出来的话里却带着几分黛玉都不自知的撒娇味。
“你来京城也有几日了,是不是还没给林大人写信报平安?”黛玉笑眯眯的给黛玉出主意,样子就像一只偷鸡的狐狸,“你就说外祖母家里看着富贵,其实特别的穷。人多地方也小,你来了以后特意给你挪了碧纱橱的里间居住。虽然你二表哥就住在碧纱橱的外间,进出都要经过表哥的房间,多少有些不方便;再虽然,这个碧纱橱里间小的可怜,还没一扇窗户,夜里点了熏笼都不敢睡踏实,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煤气中毒了,克死京都。但你外祖母是真心疼爱你的。为了不叫你触景生情,忆母悲痛,竟叫所有兄弟姐妹都换下素服,彩衣娱亲……对了,你在信里再写上这么一段话。”
“…什么话?”
“父亲你时常说外祖母家家境殷实,来时还不叫我带银子入府,怕侮辱了府上,坏了亲戚情份,但我瞧着外祖母家并非父亲所说的那般。外祖母那么疼爱我,给我做的冬衣却没一件是贡品的料子,就连丫头去厨房取个吃食都需要另拿银子呢。
父亲,外祖母待我极好,我也不想她为了家中这些索事晚年多烦愁。不若将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送还外祖母家,以解穷困。
住处,守制,银子,我就想到这些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组织一下语言措词柔美一些,全都写进家书里。明早将信送给老太太,烦请她派人帮你送到扬州去。”
黛玉:“……”原来这坏丫头的坏心思用在别人身上时竟然可以这么坏。
这清奇的脑回路,她都惊了。
见黛玉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春纤还笑着补充了一句,“咱们这位老太太最是好面子,爱摆谱。阖家上下奢侈成性都是她带出来的。这么写上一封信,用不上两天咱们就能搬新家。当然了,前提是你要写的真情实感,连你自己看了都要信以为真了。”
半响,黛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外祖母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不过…外祖母真会拆看我的家书?若她没有看,直接派人送往扬州怎么办?”这主意比她直接叫宝玉闹开了,还要损德。黛玉花了些时间消化了春纤这套馊主意组合拳后,又有了新的担心,“父亲看到这封信,会不会就相信了写上所说的那些事?”
春纤打了个哈欠,翻身将放在床外侧小凳上的油灯熄灭,然后一边蹭蹭枕头一边回答黛玉,“所以信上一定要写那句‘不让带银子’的话呀。”
林如海可是给了黛玉银子,叫她带到京城做日常花费的。而黛玉的这封信上却写不曾带银子上京城,这明显就与事实不符。
看到这里林如海会怎么想?
定然是心生疑惑。
再重新看一遍这封黛玉千里迢迢送来的家书时,因这次看信的方向不一样了,定会发现这封家书的问题所在。
只要林如海不傻,他就能运用他那考过探花郎的脑袋去猜测他亲闺女到底是在何处境遇上写上这么一封‘密码信’。
春纤拍拍黛玉,小声问了一句,“对了,你知道这事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第四十一章
最大的好处?
黛玉歪头,黑暗中不停的眨巴双眼,最后除了不撕破脸外,她再想不到旁的了。拉拉春纤的衣袖,黛玉好小声的趴在春纤耳边,“好啦,人家想不到,你就告诉人家嘛。”知道来硬的不行,黛玉这会开始尝试来软的。
软软的撒娇声在耳边想起,春纤摸摸耳朵,别说,一般人还真抗不住。
可惜了,她就不是一般人。
这会儿困劲上来了,别说跟黛玉闲扯,那是一个字都赖得说了。不过春纤看黛玉拉衣袖这个劲头,这小孩是明显走了困的状态。于是眼睛都没睁开,就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告诉黛玉,“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你闭上眼睛,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数到一千只,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