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搁了笔,看了沧红一眼,站起身,踱到窗边。
“知道今儿我去请安,太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沧红和夏至面面相觑,不知道夕颜怎么会突然想到说这个。
“在这宫里,没人能占住皇帝一辈子,为了吸引皇帝。耍耍小性子,撒撒娇,这些都是皇帝的闺阁情趣。但是若有人想用欺骗的手段瞒天过海。她绝不轻饶。”
蝉声悠悠,扰的停留在湖中荷叶上的一只蜻蜓不能安生。飞走了。
夕颜在窗前地榻上坐下,取过矮几上泡好的竹叶茶轻抿一口,“八月初八,真真是个黄道吉日。”
桌上写了一半的素贴被压在一方白玉镇纸下倭堕低梳髻,连娟细扫眉。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百花时。
看看书,临临帖,就这样一个下午过去了,等她抬头习惯地看向窗外是,发现昼间还是明朗的晴空,现在已经骤然阴下来,变地一点预兆都没有。
夏至端来了晚膳,和沧红侍立一旁。伺候夕颜用饭。
夕颜端着碗,执起筷子,想了下问道“如嫔的情况怎么样了?”
沧红答道“奴婢午时听说后就没再去问过。”
“派个人过去看看。有情况立刻来回我。”夕颜说完专心用膳,不再多言。;更新最快。
沧红会意。转身出去安排。夏至望着她的背影出门,低头问夕颜。“主子是否担心如嫔娘娘真如沧红所言?”
夕颜点头,“我对桃叶,始终有一份亏欠,不管她对我如何,为着沈大人的一份恩情,我也需诚心待她。”
夏至点点头,盛了一碗汤递给夕颜,“主子可要凡事小心。”
夕颜看她一眼,笑着接过碗,“也只有你这丫头会对我说这话,我这宫里,信得过的人,可只有你了。”
夏至立刻跪在她面前,低着头说道“主子千万别这么说,夏至为了主子,就算粉身碎骨也愿意。”
“快起来吧,瞧你说地,”夕颜将夏至拉起来,喝了一口汤,“这汤不错,是咱们自己的小厨房做的?”
“回主子,是奴婢自个儿熬的,奴婢嫌御厨房人多口杂,熬的汤不干净。”
“难为你了,”夕颜说着,将碗放下,“夏至,我要你从现在起,多注意着禧月宫里的人,他们的去向和动静,发现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奴婢明白了。”
隔着辽远的万宝湖,灵秀宫的嘈杂忙乱一点也传不过来,夏至安安静静地候在夕颜身边,伺候她用过晚膳,洗漱完毕,天渐渐暗了。
就寝却尚早,夕颜来到案前,焚香抚琴,只听屋内瑶琴弄响,一曲“帘动荷风”跃然于耳。
雨欲来,风满楼。
素手挑弦,琴声悠长。
杨柳软枝应节舞,在风中摇摆不定,乌云愈浓,压在宫城朱檐上,黑沉沉地一片。
琴音初时流畅,后又冷涩,断续间,蓦然天边一记滚雷,大雨倾注而下。
这时沧红跑进了屋,身上都被雨点打湿了,她边走边嚷嚷着,“生了,生了,如嫔生了。”
夕颜倏地站起了身,问道“男孩?女孩?”
“是个胖乎乎的小公主,母女平安。皇上此刻也在灵秀宫呢,据说高兴的不得了,直逗着小公主笑呢。”
“谢天谢地,”一边地夏至双手合十,抬头看天。
“你谢什么啊?”夕颜被她的动作逗笑,一把将她地手拉下来。
夏至一本正经地说,“奴婢是谢谢老天爷,让如嫔平安的将小公主生下来,而来是感谢老天,让如嫔生了个公主。”
“好了,你怎么也胡说,”夕颜打了下她地手,“平安就好,我也安心了,早些安置了吧,明儿一早再去看如嫔。”
话虽如此,可是夕颜躺到床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虫鸣声声扰人清梦,夕颜抚着自己的小腹,不禁幻想着,当有一日她生产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幅情景,会是个男孩吗?恺辰他会喜欢吗?
恺辰曾经说过,只要是她和他的孩子,不管男女他都喜欢。这只是安慰吧,在皇家,生个皇子才是正经。母凭子贵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为着自己着想,也为着恺辰。她最好能生个皇子出来。
恍惚间,纱帐外的天快亮了。雨也小了,点点滴滴敲在青瓦上,细细慢慢,夕颜就这样枕着雨声终于睡着。
皇帝轻声走了进来,站在她的床帐外。从烛台地暖色烟罗罩后面透出柔和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却是苍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