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亚斯听见沃森站了起来。情势危急。他看到这扇门后有一个门闩,灵机一动,用力插进去锁好,然后朝通向他牢房的通道走去。
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跑到走廊的尽头,走下楼梯。一扇门挡住了他,但他把门推开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堆稻草,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很明显是在睡觉。
托比亚斯进来的声音传进了牢房,把女人吵醒了,于是她说:
“哦!不,不,别打我!别打我!我很安静,上帝,我多安静啊,尽管我心跳得很快。可怜可怜我吧!”
“可怜可怜我吧,”托比亚斯说,“你能把我藏起来吗?”
“藏起来!把你藏起来!我的天啊,你是谁?”
“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从牢房里逃出来的,我……”
“嘘!”这个女人说着便让托比亚斯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很巧妙地用稻草把他遮住了,然后她躺在那里,完全挡住了托比亚斯。整个动作很快就完成了,他们刚忙完,沃森就打开了被托比亚斯拴住的门,站在了狭长的走道里。
“这是哪个混蛋,”他说,“把门给关上了?”
“哦,救救我!”托比亚斯小声说。
“嘘!嘘!他只会往里看看,”女人说。“你是安全的。我一直在等有人能来帮我逃走。你一定要在这里等到晚上,然后我告诉你怎么逃跑。嘘!他来了。”
沃森真的来了,往牢房里看了一眼,骂了一句话,然后说:
“哼,你的面包和水足够撑到明天早上了。到那之前你别想见到我。”
“哦!我们得救了,我们可以逃跑了。”沃森走了几分钟以后,这个可怜的女人说。
“你是这么想的?”
“对,对!哦,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但是如果你遭受的残忍和压迫有我十分之一,那就真是值得同情了。”
“如果我们要一直在这儿待到晚上,”托比亚斯说,“那在逃跑之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吧,或许可以让你放松一下,还可以消磨时间。”
“天知道!或许——或许会吧!”
托比亚斯催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讲故事,以消磨等待的无聊。几番催促之后,她就开始讲了。
疯女人的故事
你现在听到的故事(她对托比亚斯说),如果你仔细听的话,或许不会有比这更冤枉的错案了,足以让任何人疯狂。但我的神智是健全的,这让我可以回忆和理解我在这里长年累月遭受的残忍和不公。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受迫害了——我那时候还太小,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不明白大人对我为什么比对那些非常任性、难以管束的孩子更加严苛残忍。
我刚七岁的时候,家里一个没结婚的姑姑死了,她是我记忆中唯一一个一直对我好的人,尽管我对她的印象不深了,但是我知道她对我好。我还知道我经常去看望她,我是她最喜欢的孩子。我经常坐在她脚边的凳子上,看她绣花玩,有时候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有时候我会问她问题,她会回答我。
我对姑姑就记得这么多:她很快就死了,但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对我不好;在她死后,我感觉到了家人的残忍与冷酷。
似乎我是她最爱的人,无论是在家人还是在其他人之中。她爱我,因此承诺等她死后,她会确保我有足够的财物,让我不用依附任何人。
于是,葬礼过后,我的处境就变了。我被孤立了,没有人关心我,我被推来推去,没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我无法理解这种改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年纪小还不能明白;或许是我那可怜姑姑的死让他们很悲痛,所以才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作为孩子,我敏锐地感知到了这所有的一切变化,但是我毕竟太小了,没办法体会到这背后的原由。
我的父母对我毫不在意,让我到处跑。他们不管我是不是受伤了,也不管我是不是会遭遇危险。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让我自生自灭。
记得有一天,我从一个楼梯上一路滚了下来,伤得很严重,但是没有人来安慰我。因为我哭了,他们就把我推出了客厅。然后我又跑到楼梯口,在那儿伤心地哭了好久。
最后,一位老仆人从阁楼里出来了,对我说:“哦,玛丽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坐在楼梯上哭得这么伤心?到这儿来!”
我站起来,跟她进了阁楼,她把我放在椅子上,帮我处理了伤口。“好了,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他们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