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动手打人吧,可他多年以来没有冲两个孩子下过手。再说了,这把人打坏了,不能参加县试怎么办?就算只是受伤,他们还得耽搁时间养身,兴许还要请大夫来治伤。
林母也急忙拖住男人,让兄弟两人道歉。
道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抓紧时间攒银子,就在当天,林母找来了之前联络好的各个买主和娘家哥哥,一起去镇上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这件事情在村里闹得很大,有些人认为林家做得对,只要两个孩子能考中,付出什么都值得。但也有人认为,林家祖上是庄户,地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培养儿子很重要,但守住这些祖上留下来的家业更重要。
无论外人怎么想,反正等夫妻俩从城里回来后,地已经没有了,住的院子也成了别人的。
杨家虽拿到了林家给的银子,可想要让三家人不追究,这些远远不够,他们又去找了之前的房客要钱,实在没法子了,还将自家的宅子给卖了。
这间宅子,在过去的十年间,给他们敛了不少财。若是会过一些,攒下的银子足够让一家人过得滋润。可惜杨汉不干人事,这些年败了不少。
得知杨家宅子卖了,一家子去租别人的房子住,胡妍美就不管了。
若杨家宅子还在,这事上出了血,以后定会变本加厉,肯定还有人受骗。
接下来一段日子,林家夫妻一直摁着两个儿子读书,甚至还撂下话,如果一人考不中,就都去城里给人做账房赚银子养家。
林父的原话:老子在你们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银子,给别人家娶媳妇都够了,我不欠你们的,现在该你们报答我了。
他这是气话,也不是真心这么想的。两人生孩子挺晚,但也远远不到养老的年纪,这么说只是想让两个孩子争口气,认真一点,更认真一点。
林家旺很不服,他自问从来没有乱花过家里的银子,越是被双亲逼迫,他越是看不进去。想到自家会卖宅子卖地都是被林阿福给逼迫的,他就怎么都不高兴。
于是,他趁着每天晌午出去散步的时候,特意跑去跟何家宝偶遇。
两年过去,何家宝还是以前的性子,最近何家夫妻俩准备给儿子议亲,但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乐意。而住得远些的,只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何家与家宝本身是个什么德行。
有双亲在的时候还行,等到何家夫妻俩不在,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再有,何父为了生儿子,前面生了不少女儿,何母性子软弱,已经伤了身子,干不了什么活。而何父也不再年轻,何家宝同龄人的父亲都没他那么老。
因此,寻摸了大半年,拢共只有两家人愿意上门相看,但看过后都不了了之。
何家夫妻知道源头还是在儿子身上,最近都把人关在家里,还会带着人去地里干活。
但何家宝从小就耍惯了的,一刻也呆不住,更不愿意去地里。
两人在路上遇见,何家宝别开了脸,就跟没看见林家旺似的。
这么说吧,林家旺是村里出了名的有前途,而他就是一个废人。他没想着上进,却也不愿意别人这样说自己,更何况,林家兄弟看人时眼睛朝上,他才没兴趣凑上去让人鄙视。
今日不同,林家旺愿意跟他说话了。
“你最近都晒黑了,话说,你姐姐那么富贵,你怎就不去找她呢?”
何家宝才不傻:“那也是你姐姐,明明可以让她帮忙还债,结果你们家连自己的地都卖了,你怎么不去找呢?”
林家旺倒也不生气:“我们这不是亲的,你不一样。你是何家唯一的独苗苗,若是你开口,你姐姐肯定要给。”
何家宝轻哼一声,抬步走了。
从小到大,他只问自己的爹要银子,才不会跑去求别人呢。
林家旺目的没能达到,面色黑沉如水。很快又被赶来的林家夫妻揪回去读书。
何父在发现儿子的婚事不顺之后,就想要加重聘礼。只要银子足够,肯定有姑娘愿意嫁。但何家人这些年攒得没那么多,于是,他又把主意打在了几个女儿身上。
这天,他特意让妻子做了饭,然后告知几个女儿,让她们全部回家来,有事商量。
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挺沉默。林阿福的几个姐姐知道,但凡父亲找,肯定没好事。
何父吃完了饭后,将事情说了,末了道:“你们就得这一个弟弟,他的婚事也是你们的事,能出钱出钱,能出力出力。这么吧,人选我已经看好了,你们每家出一两银子……就算是先欠着债,也先让家宝将媳妇娶进门,咱们家的香火不能断在这。若你们不给,往后就不用回娘家……”
姐妹几个一脸的为难,险些哭出来了。
回家后,将事情跟家里的男人一说,果然就被骂了一通。有公公婆婆的,更是被指桑骂槐说了好一阵子,还要被其他妯娌取笑。
于是,何家宝挨了打。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窝在村头的一个小水沟里,全身都是伤,骨头断了一处,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身下那处废了。
并且,出事的那天村里有喜,听说这个消息,帮忙的人都跑过去看,本是想帮把手的,结果却得知他再不能人道的消息。
何家夫妻请大夫的时候也没想到儿子已经被废,毕竟,常人也不会往那处招呼,他们只想着先把人救回来,大夫一来,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这话,一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