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完全的不识好歹。他生气的大步走在医院楼道里,一个瞥眼竟是看得呆了。姜非浅嘴角浅浅的笑容,却荡起深深的笑意,笑得如银铃般清脆可人,夹着小孩子甘甜的笑,模糊了他的听力范围,只觉得满世界都是笑声。他站在病房口止步不前,非浅抬眸看到了他,开心的走了过来,温馨中他以为下一秒钟她会伸手抱住他,可是,她只是伸手到他西装口袋里把之前不顾他的反对执意放进去的牛奶糖拿出来。旋即走回到孩子堆前,问:“刚才还有谁没拿到糖么。”一边发,还一边快乐的说,“是这位叔叔给的哦。”
周仲微感觉被戏耍一般,正在酝酿一场脾气,这蠢丫头是真的不识好歹。正要拉着她往外走,领了糖的小孩子仰着脖子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叔叔。”搞得他又强忍了火气,应承着:“不用谢。”轻轻把她拉了出去。
他冷着脸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她无辜的望过去,全然无知的问:“我怎么了。”
是啊,她怎么了,指责她不告而别么,分明是没有走远,埋怨她没有拥抱么,哪里有正当理由呢,他气短,只得硬着头皮说:“你干嘛把给我的糖分给别人。”
她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张开手心到他面前,“喏,我哪能对你那么狠呢,你看,我给你留了一块的。”
他接过那枚来之不易的牛奶糖,捏在手里有如千金,一阵哭笑不得:“是啊,你还真是善良。”
一起去吃了饭,才把她送回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他说:“如果又反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她一听医院就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的说:“周仲微,你怎么那么闲啊。”
他瞪了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生气的说:“你给我下车。”
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过分了些,人家对她是好心。沉默了一会,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最后伸手开门。
仲微叹了口气,只是不忍心,她都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他还是不忍心,拽住她的衣摆,拖回到座子上,从后车座拿了雨伞递给她。
其实没有两步路,非浅本能的要去拒绝,可是屈服在周仲微一脸你要是不拿我就跟你死磕的表情下,将伞接了过来,软了声音说:“那你保重身体。”撑开伞,转身跑进楼洞。
仲微没纳过闷来,“那你保重身体”该是谁对谁说的啊。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是不懂武功还是内力高深。又叹了口气。今天是怎么了,叹气叹到没了底气,生活之路那么富饶,他怎么就能碰壁。周仲微想不明白,就算把他火化了恐怕骨灰都能拼出“干脆”两个字,怎么遇上了她就这样拖泥带水呢。到底是因为她,还是终究欠了那个人的。
尤记当日在雁荡饭店,杨竼领着她进来,长发素面,黑衫白裙,像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他第一次见到沈乔悄也是这样的打扮,黑白分明,衬着眸子也是黑白分明,一张脸熠熠生辉。于是多看了姜非浅一眼,碰巧她也在看他,那一眼,用通俗的话讲是带了电流的。只是那电流疑似故人来。后来有人起哄说,“仲微,可是遇到有人跟你同一喜好了,专挑辣椒吃。”他才又看了她一眼。沈乔悄不吃辣,丁点不沾。他曾经嘲笑过乔悄:“你这样不吃辣,等于人生的乐趣失掉了半壁江山。”
沈乔悄插着腰说:“那你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
他懒洋洋的嘻皮赖脸着:“我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跟美人一起吃饭,别说半壁江山,一壁江山我都肯拱手让人。”
乔悄眼波流转,扁嘴笑着说:“幸好你不是帝王。不然我不成祸国殃民了。”
他点着头假装正经:“谁说美人就是你了。”
倒真的不是她了。换了一个不美的一起吃饭。上次他带着姜非浅去川菜馆,味道极地道,又麻又辣,加上经理知道是他来更是特意命令了大厨做辣味,实实在在的重辣。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像是被马蜂蛰了嘴唇,都是红红的肿着,拼命的吞着冰水。姜非浅一面探舌头吸气,一面大快朵颐,看得他心情极好,他喜欢看姜非浅吃饭的那种专心致志,好像吃饭是最紧要的事情。这样想来,她应当是不做作的,连吃饭都那么真实,分析来分析去,她就是装傻。她装傻才会问他,是想风流史上多一段不佳的记录还是革命史上多个异性朋友。她装傻才会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闲,他是关心。她装傻才会说了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保重身体”。保重身体?用惯常送行用的四个字来打发他么。多奇怪,也多可怜,他周仲微沦落到被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了。要是被余清修知道肯定以为他是寡人有疾。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牛奶糖,把玩了一下,剥了皮放进嘴里,居然甜得有些发了苦。沈乔悄离开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就是:周仲微,生活太甜了,反而会苦的。你早晚会知道。他一向不在乎的,却忽然很想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第四章
姜非浅睡得迷迷糊糊,被手上的动静惊醒,两袋子的葡萄糖加药水都已经吊完了,护士正在拔针头。周仲微捉了她的手过去,用力的按住手背贴胶布的地方。
她哎哟一声尖叫,推了他一把:“你干吗那么狠,轻点按不行啊。”
仲微折过头去问小护士:“就得使劲按才行吧,不然会淤血是不是。”
护士看了看仲微,对非浅笑笑,轻声说:“是。”
周仲微就跟领了圣旨一样,用足了力气按住她的手,拖着哇哇大叫的她出了病房。
她一边挣脱,一边对他表示极度不齿:“对人家小护士使什么美男计啊,你笑得那么妩媚,自然你说什么她都说是。”